“不錯,但這條證據(jù)還是太間接了,頂多只能證明邱泰私自調(diào)用火藥,卻無法證明,他用火藥炸山,更難指向邱揚。
哪怕有邱泰的供詞,邱揚也完全可以說自己治軍不嚴,毫不知情……”衛(wèi)昔玉眸中的光亮又暗了下去。
要想直接證明邱揚指使邱泰,除非當時有第三人在場或者有書信為憑,可按邱泰所說,此時是邱揚與他單獨密謀,并無其他人證物證。
“那……再沒有旁的證據(jù)了嗎?”“我今日讓你來,就是想把我查到的證據(jù)告訴你,”趙元繹嘆口氣,“但我更想讓你知道,且不說這么間接的證據(jù),哪怕此刻我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邱揚指使邱泰制造那場山洪,導致了朔陽被圍,你父親戰(zhàn)死,甚至邱揚在之后趁機接管了朔陽和盛都的兵馬,我也仍然無法扳倒他……”“為何?因為邱氏太過強大?你怕引起朝局動蕩?”趙元繹搖搖頭,“昔玉,你知道邱氏是如何一步步做大的嗎?”衛(wèi)昔玉沉默。
他曾告訴過她,宣平帝繼位時年紀尚輕,當時的宗室力量相當龐大,常常對年輕帝王的政令指手畫腳,陽奉陰違。
宣平帝為了穩(wěn)固權(quán)力,便啟用邱氏外戚對付宗室。
權(quán)力的平衡,從古到今都是帝王的頂級難題。
宗室是制住了,可邱氏也因此做大,結(jié)成了新的黨羽勢力。
“只要陛下還要繼續(xù)以邱氏為刀,不許宗室權(quán)力太過,邱家除非謀反,否則這些罪證,都無法真正撼動他們……”“所以王爺?shù)囊馑迹野⒌懒税姿?,朔陽的將士們也是白白性命?/p>
這份冤屈,我們只能忍耐?”“機會是要等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趙元繹嚴肅道,“若不看清局勢,貿(mào)然行事,不僅你的心愿無法達成,一著不慎,甚至連你自己的性命都會搭進去……”“說來說去,你不過就是想告訴我,這些證據(jù)都是廢紙一張。
王爺扳不倒他,也不會去觸這個霉頭,”衛(wèi)昔玉不耐起身,“我聽懂了,沒什么話可說。
”“你干什么去?”“既然王爺這里沒有結(jié)果,后頭的事也不勞您費心了。
”趙元繹猛然起身,聲音帶了幾分厲色:“衛(wèi)昔玉,你不許輕舉妄動,你聽到?jīng)]有?”他并步走到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她的臉繃得緊緊的,盯著他道:“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行。
”“你以為你是誰?”她嗤笑仿若挑釁,那副他極為熟悉的明亮的眸子,滿滿都是他看不透的冷峭決絕。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調(diào)開目光,語氣莫名軟下,“聽我的,此刻什么都不要做,給我一點時間。
”“如果是兩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王爺這樣說,我肯定聽你的,”衛(wèi)昔玉望著他笑出來,“但現(xiàn)在我才明白,王爺和他們,并無什么不同……”“在你心里,公義很重要,黑白很重要。
但很多時候,身在其位,所謂公義不過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并無絕對的是非對錯,”趙元繹偏過頭,靜靜望著墻上那副墨竹圖,“這話說出來很殘酷,但我不想粉飾太平……”“王爺說的不錯,您也一直是這樣做的,”衛(wèi)昔玉面色從容,“只要對王爺有益,讓你的權(quán)力更加穩(wěn)固,王爺什么都舍得掉……”“本王沒有私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魏安定,”他深深嘆息,“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問心無愧……”“呵,好一個問心無愧……”衛(wèi)昔玉哂笑,“那王爺?shù)拐f說,您打算等什么樣的機會?等陛下駕崩,還是等邱氏謀反?”趙元繹面色一凜,不由低聲斥道:“說這等大逆之言,你不要命了?”衛(wèi)昔玉不甘示弱:“我若大逆不道,王爺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你威脅我……”“王爺做過的事,心里難道沒數(shù)嗎?”趙元繹眸色動了動,似乎想到什么,沉吟一晌才道:“你若想拿那件事威脅我,只怕打錯了算盤。
且不說有無對證,就算真的鬧起來,傷敵一千,你也自損八百。
”他又轉(zhuǎn)頭去看那副墨竹圖,不屑道:“這等風流韻事,于本王不過一時之名,可對你來說,是一世深淵。
拿你的一世,碰本王的一時,你這籌謀太不劃算……”“王爺錯了,昔玉雖人微言輕,但若真落進一世深淵,必定拉人陪葬,”她輕飄飄開口,“我知道王爺不怕我,也不真的擔心清名有損,但王爺肯定有怕的東西,不然為何連一個邱氏也要忍耐?”趙元繹不語,袖下的手卻微微收緊。
“昔玉言盡于此,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