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接過那塊冰冷沉重的火獄金,看著顧硯清深邃的眼眸和掌心那彷佛流轉(zhuǎn)著微光的刻痕,聰慧如她,已然明白。礦洞深淵之下,不僅僅是si里逃生,她的這位大人,必定遭遇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際遇,觸碰到了更為古老而恐怖的秘辛核心。他肩上的擔子,從此將重逾千鈞。
顧硯清抬頭,望向昌明縣城的方向,朝yan的微光刺破云層,卻無法驅(qū)散他心頭籠罩的厚重y霾。欽差馮保的隊伍里藏著癸水高階頭目“癸七”,這意味著什麼?
朝廷之中,“癸水”的滲透已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他們尋找火獄金,意圖喚醒“九淵之門”後的災劫,這災劫又是什麼?而自己這偶然獲得的“月主傳承”,這掌心的“月鑰”,究竟是守護的曙光,還是引來更大風暴的標靶?
枯井雙屍案,隨著林魁、鷂子、癸七的si亡,看似塵埃落定。
但顧硯清深知,這僅僅是撕開了籠罩在王朝上空那巨大y謀帷幕的一角。真正的黑暗,才剛剛顯露其猙獰的輪廓。他握緊了拳頭,月蝕刻痕在掌心微微發(fā)燙,如同烙印,也如同指引。
昌明縣的棋局已近尾聲,但一場席卷天下、關乎生si存亡的更大棋局,棋盤已在南疆的y影之下悄然鋪開。
第十節(jié):余燼未冷南疆風起
昌明縣衙後堂,燈火通明,氣氛卻凝重如鐵。
欽差馮保端坐主位,面沉似水。他面前的桌案上,攤放著顧硯清連夜呈上的、關於枯井雙屍案、林魁黑三爺罪行、陳知白癸七身份及其伏誅過程的詳盡卷宗。卷宗末尾,附著沈疏影對火獄金特x的危險評估,以及對鷂子所中y山邪術“幽冥蠱針”的分析。關於“九淵之門”與“月主傳承”,只字未提。
馮保的手指在“癸七”的名字上重重敲擊著,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身後幾名心腹護衛(wèi),臉se也極為難看。欽差副使竟然是玄蛇余孽“癸水”組織的高階頭目!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ch0u在整個欽差隊伍乃至朝廷的臉上!
“顧知縣,”馮保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直視下方肅立的顧硯清,“此案…你辦得險之又險,卻也…乾凈利落。陳知白…si有余辜!此事牽涉重大,卷宗所載,僅限於此,絕密存檔,不得外傳,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顧硯清躬身應道,聲音平靜無波。他清楚馮保的顧慮,朝廷顏面與內(nèi)部清洗,遠b真相更重要。
“嗯?!瘪T保臉se稍霽,目光掃過顧硯清包裹著紗布、隱隱透出不凡氣息的右手月蝕刻痕已設法掩飾,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探究,隨即掩去?!盎皙z金此等邪物…依沈仵作之見,當如何處置?”
沈疏影上前一步,清冷的聲音在廳中響起:“回稟欽差大人?;皙z金x極暴烈,遇熱、撞擊、摩擦皆可爆燃,產(chǎn)生高溫毒煙,威力駭人。當鋪繳獲及礦洞殘存礦石,數(shù)量仍屬危險。
民nv建議:
其一,嚴密封存於特制鉛匣,內(nèi)襯磁石、寒玉粉及凝冰藥劑,置於深井冰窖,遠離人煙水火;
其二,由jg通火器與礦物之朝廷能工巧匠專人研究,尋求安全銷毀或徹底惰化之法。萬不可輕易移動或嘗試利用,否則遺禍無窮?!?/p>
馮保沉y片刻,緩緩點頭:“便依沈仵作之言。此物由本官親自押解回京,交由欽天監(jiān)與工部火器司秘密處置。昌明縣繳獲之功,本官自會上奏天聽?!?/p>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至於威遠侯府舊案、林魁余孽、以及那y山鬼教邪徒‘鷂子’…皆已伏法,此案便算結了。顧知縣雖擅專冒險,然誅殺首惡、阻斷邪金之禍,功大於過。本官會奏明圣上,陳述你的功績?!?/p>
“謝大人!”顧硯清再次躬身。他心知肚明,這“結案”是政治的需要,將一切終止於林魁、鷂子、癸七之si,將更深的秘辛掩蓋。這正合他意。
馮保又交代了幾句關於穩(wěn)定地方、消除謠言的官面話,便起身準備離開。
行至門口,他忽然停步,似不經(jīng)意地回頭,目光再次掃過顧硯清的右手,語氣莫測:“顧知縣此番歷劫歸來,氣度沉凝更勝往昔,想必…別有一番際遇。
南疆之地,山高水險,異聞頗多,顧知縣日後若有所得…不妨與本官…互通有無。”說完,不等顧硯清回應,便在護衛(wèi)簇擁下大步離去。
互通有無?顧硯清心中冷笑。馮保這只老狐貍,顯然從他身上的變化嗅到了不尋常,更對南疆可能存在的秘密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
這既是試探,也是某種潛在的“合作”訊號,但其中隱藏的算計與危險,不言而喻。
送走馮保,顧硯清獨自立於後堂窗前。窗外夜se深沉,星子寥落。趙鐵頭忙著處理案尾瑣事,周墨白在整理密封的絕密檔案。
沈疏影則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寒玉盒,里面裝著從鷂子化為的幽藍乾屍上提取的最後一點“幽冥蠱針”殘毒樣本,黛眉微蹙,似在沉思。
“沈仵作,”顧硯清沒有回頭,聲音低沉,“鷂子所中之蠱毒,源頭可能追溯至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