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看著那糾葛的棋局,卻不甚在意自己究竟是贏是輸,只桃花眸微微上挑,道:“就算如此,可是,光王憑什么要在今夜造反呢?”
“原因有三,”李林甫豎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的彎回去,“其一,光王在這三人之間,心思最多,也最為聰慧,經(jīng)此一役,他若還看不透皇帝的想法,他就配不上所謂‘賢王’的稱呼了,既然看透了,還無所作為,他也不是他了。其二,早在上仙公主大婚時,光王就趁機從突厥人那里買來了大批的兵器,后又從南詔招兵買馬,卻自以為天衣無縫。其三么……”
“其三,今夜是最好的時機?!被粲瘳摪椎氖种搁g夾著一顆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順著他瑩白如玉的手指斜向上,只見他光滑尖俏的下巴上玉質的肌膚,在燈光下隱隱泛著柔和的光澤。
李林甫微微移開眼,淡淡一笑:“正是如此。”
“所以,你在光王府究竟安插了多少細作呢?”霍玉有些不大理解,就算是深謀遠慮,為何要在一個普通的皇子身上下這么大的工夫。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崩盍指]有多做解釋,只是含糊的說了這么一句。
霍玉挑了下眉,卻并未多言,只是繼續(xù)關注著手下的戰(zhàn)局,在這世間,好不容易棋逢對手,對方還是你心目中最特殊的那一個時,總會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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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郎,你來了?!毙谧谥虚g,貌似閑談的和臉色慘白的李琚說著話,他身后站著的,居然就是今天本不該呆在宮里的陳玄禮和高力士。
“……父皇”李琚腦袋里一片空白,他怎么想,都想不通為什么會這樣。
“玄武門位置特殊,若要舉事,確實是最好的地方,只是,你的籌劃,還不到位,”玄宗慢悠悠的點評了一番自己兒子這次宮變的布局,說到最后才給了評價,“雖說不成大器,但也算可圈可點?!?/p>
“兒臣,但求一死?!崩铊㈩澏吨哿藗€頭,他的王妃尚未給他誕下任何子嗣,倒也不怕什么誅連的,只是……不能連累了太子和鄂王。
玄宗站起來,慢慢的,走到他跟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問:“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辦到的,據(jù)朕所知,你之前,和王毛仲并沒有什么牽連,你又怎么,能夠使得動他的人為你造反?”
李琚心頭驀然一跳,自然就想到了楊定先,話到嘴邊,卻吞了回去。
不行,要是他把楊定先給供出來,那么太子也差不多完了。
“是臣與霍國公有私下交情,父皇,并不知情?!?/p>
“是嗎?”玄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是一點兒也不相信,“那為什么,東宮今夜好端端的大門緊閉,太子妃的第弟薛銹深夜進宮?”
“臣也不知。”他咬死了自己不知道,反正也沒有人敢對身為皇子的他用刑,既然抱著必死的心了,那什么也沒有必要了。
“八郎,朕與你,畢竟父子一場?!毙诔聊撕芫?,才繼續(xù)說,“朕并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可以告訴朕,太子究竟有沒有參與,他和那個王毛仲,又有幾分勾結?”
“臣今日所行之事,太子殿下并不知情,至于王毛仲,也只是和臣有些私下的交情。”
過了一會兒,李琚眼里那雙玄色繡龍紋靴子遠離了他,高力士和陳玄禮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隨著宮門的開關,那些腳步聲漸行漸遠。
李琚心頭有些復雜,那種空落的心情和沮喪,慶幸交織在一起,最后化成了唇邊一抹苦澀的笑。
“圣上有旨,光王謀逆,上犯宸居,著廢為庶人,交大理寺看管,捉拿余黨后再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