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打心眼里愛護(hù)著她,就算在外頭跟人為了幾文錢撒潑耍賴皮,回到觀里依舊能溫柔笑著捏捏沉灼的臉,問她今日可曾遇著什么開心事的阿娘。
血脈至親,本就是比世間任何東西都要深厚的牽絆。血脈之中那種天然的親近,是其他東西都比不上的。
就算她字習(xí)得再好,符咒寫得再漂亮,性子再如何乖順,師父第一眼看到的永遠(yuǎn)不是她。
師父最疼的是沉灼,沉灼心中最重要的肯定也是師父。
可她自己呢?
洛水之上的小小孤嬰,未知生母是誰,名字和姓氏都是撿著別人家給的。
那怪夢若是真的,她在這世上應(yīng)該還有一位兄長。
當(dāng)今的陛下,她的兄長,會是什么樣子?
他會跟師父對待沉灼那樣,一心一意愛護(hù)她嗎?他會在晚間問她今日過得如何,午后有沒有吃多了點心睡不著?冬日他會帶著她去西京的燕子臺上看雪嗎?
想也不會。
皇帝性子嚴(yán)苛殘虐,荒淫暴掠。
前幾年幽州叛亂,節(jié)度使陳望發(fā)檄文痛斥皇帝荒淫殘虐,將先帝子嗣毒殺殆盡。
又無心朝政,坐視宦官亂政,苛捐雜稅壓得幽州百姓翻不了身。
最后還是鎮(zhèn)西侯李天然帶兵平叛,才堪堪壓住了幽州的局勢。
這些都是沉蓁蓁在酒棧里聽書生們說的,其中一個不過暗戳戳罵了幾句,就被縣衙的差役抓去打了幾十大板,險些丟掉半條命。
沉蓁蓁不知道書生說的是真是假,可要是那位陛下連一起在宮中長大的兄弟姐妹都可以毒殺。那對她這個不知生母是何人的便宜妹妹,哪里來那么多的閑心?
夢里能留了她性命將她嫁出去就不錯了。
她恨恨踢走腳下石子。沿著長廊轉(zhuǎn)彎回去。
那個藍(lán)衫杏眸男子,應(yīng)該就是世子周羌,她避開了他,遇到了魏郎,說不準(zhǔn)也就不會被接回去做什么公主。
要是能嫁給魏郎就好了。
沉蓁蓁嘆氣。
不做什么公主,不找什么兄長,只是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這不是為了師父,也不是為了沉灼,只是為了她自己的心意。
畢竟她還沒遇到過這么讓她想要親近愛慕的男子。
“蓁蓁?你在這兒做什么?”
說曹操曹操到。
正被她惦記著的玄衣男子隔著長廊圍欄敲敲她腦袋,挑眉不解道。
“你不開心?”
他收手抱胸,問話時已經(jīng)皺起了眉。
“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