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輝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劉俊生,不由得無奈一笑。
現(xiàn)在這個年頭,男人去結扎簡直是破天荒的事。
就算是上一世的2025年,也沒聽說有幾個男人主動心甘情愿地去結扎,除非是那些孩子早就生了一堆,還想著在外面瞎搞的除外。
但只要能護著巧英不再受苦,哪怕是再大的閑話,周興輝也能忍。
周興輝拽著仍抹著眼淚的劉俊生,快步走進衛(wèi)生所。
先是聞到了一股混合著來蘇水與中藥味的刺鼻氣息,再一抬眼,就看到了石灰墻面上貼著“計劃生育,利國利民”的標語。
走廊兩側的診室門半開著,還擺著幾張掉漆的長椅。
盡頭的公示欄貼滿了各類通知,紅紙黑字的“節(jié)育光榮榜”旁邊,是衛(wèi)生所排班表。
幾個裹著藍布頭巾的婦人坐在那里,抱著鋁制飯盒低聲交談,目光時不時好奇地掃向周興輝和劉俊生二人。
周興輝根據(jù)指引牌,來到了一家診室門前,里面有著好幾個病人正在圍著一名男醫(yī)生。
好不容易輪到了周興輝,他一屁股坐在了邊上的木凳上,并道:“醫(yī)生同志,我來做結扎手術。”
話音剛落,正在寫病歷的醫(yī)生猛地抬頭,鋼筆尖都要在紙上洇出個大墨團了。
站在邊上的幾個病人,也是齊刷刷轉頭,像是看怪物一樣上下打量著周興輝。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們這兒只給女同志做結扎,男人結扎不合規(guī)矩!”
男醫(yī)生剛剛說完,那幾個病人就開始爭先恐后地接上話茬。
“就是啊!你媳婦呢?讓她來??!男人結扎,傳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
“我們村就沒聽說過這種事,你是不是糊涂了?”
“一旦結扎,以后連一丁點重力活都干不了了,就等著成為廢人吧?!?/p>
嘈雜的議論聲像無數(shù)只馬蜂在耳邊盤旋,周興輝感覺自己腦袋都要炸開了。
明明可以坐在門診室外的長椅上等著候診,可這些人卻一股腦地擠進來,伸長脖子,踮著腳尖,恨不得把臉貼到醫(yī)生辦公桌前。
連最基本的隱私都不懂嗎?自己不過是想做個結扎手術而已,為何要被當成稀有動物般圍觀?
明明大字不識,卻個個挺胸抬頭,擺出一副行家的架勢,胡亂給別人建議。
劉俊生急得直搓手,想拉著周興輝離開,卻被他甩開了手。
周興輝直視著男醫(yī)生,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氣:“不給男人結扎?這是哪門子規(guī)定?總不能是老天爺在天上寫的吧?”
四周驟然安靜,連圍觀者的竊竊私語都戛然而止。
男醫(yī)生也被這一番質問,給噎住的啞口無言。
確實,從未有過任何禁止男性結扎的明文規(guī)定。
可作為醫(yī)生,確實見證了無數(shù)個血的教訓。
曾有男人結扎后,因承受不住村里人的各種閑話和編排,最終導致精神出現(xiàn)各種問題。
結扎手術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的,現(xiàn)實中曾多次出現(xiàn)男性結扎失敗,導致妻子意外懷孕的案例,夫妻間由此產(chǎn)生猜忌,甚至釀成流血沖突。
到后來提著刀,回來找醫(yī)生算賬的也不在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