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回公房的路上,剛過了月洞門就見一妙齡女子,正是二八年華,月白長衫上的蘭花紋將她襯得如空谷幽蘭。
佑兒正要尋宋轍說說這住哪兒的事,畢竟總不能住在人家衙門里,誰知剛出了門就被謝知攔住。
衙門里如今怎會有女子?愣是她眉目如畫,秋水盈盈的,謝知喚停她道:“姑娘可是府衙里的親眷?”
親眷?佑兒搖搖頭:“丫鬟罷了?!?/p>
謝知眉頭微蹙,帶了幾分考究,疑惑道:“聽聞顧指揮使將衙門里的人都帶走了,姑娘怎在此處?”
帶走了?佑兒被他這話問的聽得迷糊,宋轍被帶走了?
天上流云卷,大眼對小眼。謝知心頭暗忖佑兒的來歷,只是這念頭不過片刻,就聽到宋轍的聲音傳來。
“佑兒,過來?!?/p>
面前的女子應(yīng)了一聲,忽而笑靨如花,提著裙擺就往前跑。
擦身而過時,謝知的眼神不自覺跟著她去,卻見宋轍站在前頭樹下,不過五米外的一切事物,他都瞧得不真切,故而看不到宋轍正冷臉瞧著他。
謝知心里對宋轍是有感激的,只當(dāng)他是上峰也是師長,遂鄭重其事?lián)哿藫垡律?,對宋轍作了個揖,這才離去。
見佑兒張牙舞爪的跑過來,宋轍低咳一聲,道:“在外頭穩(wěn)重些?!?/p>
“哎喲,瞧大人這話說的,奴婢最是穩(wěn)重了!”佑兒笑呵呵道:“不過嘛,如今那姓顧的大官已走,我們不如還回客棧去等挼風(fēng)?”
回客棧?宋轍眼神挪到了遠處的白墻上,緊攥著指尖道:“謝縣令也要重查那日丈田之事,我已知會他這幾日就在府衙暫住,也好便宜行事?!?/p>
“方才那個就是縣令?”佑兒恍然道:“他那日不是任由苦主在衙門外跪著不理,怎如今大人要管那事,他就這般上進了?”
清風(fēng)吹起兩人的衣袂,蕩漾盎然之間,宋轍也不否認(rèn)解釋,只泠然道:“大膽,竟然議論朝廷命官?!?/p>
“這不是和大人說嘛?!?/p>
她的話語坦蕩又親昵,宋轍心頭明白她對自己并無那男女之意,可到底總被她的話鬧得浮想聯(lián)翩。
本是克制的嘴角,在抬腳往前時,不動聲色的勾起了笑意。
兩人暫住在知府衙門里,倒是難得愜意了大半日,佑兒的屋子就在宋轍隔壁,幾株綠意蔥郁的梧桐樹遮掩在前,顯得這處屋子極安靜,看得出來謝知是用心了。
佑兒歪在美人靠上,手上握著《九章算術(shù)》搖搖欲墜,本以為后面幾日能輕松些,可宋轍吃午飯時就將這書遞給了她。
她雖算賬是把好手,可那畢竟是因為錢的緣故,這些什么方田,均輸,衰分哪里是她感興趣的?
果然不過須臾就已昏昏欲睡。
“你倒是悠哉?!?/p>
門口忽然傳來的聲音叫佑兒心頭陡然一頓,指尖的書“咚”得落地,悶響聲將她的瞌睡掃了大半。
睜開眼,就見宋轍倚在門框,肅肅如松下風(fēng),高而徐引,郎艷獨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