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如同颶風(fēng)席卷而來,玉京如是,舉國皆是如是。
就連素來冬暖的兩廣也難逃飛雪漫天。
路上已少有行人,唯有戍城將士每日按著時辰巡檢換防,外頭涌入玉京的災(zāi)民愈發(fā)的多,城墻外頭儼然是密密麻麻一片。
各家施粥的事不得不叫停,每日由朝廷出面,將各戶的米糧冬衣拉去城外分送。
宋家并非什么底蘊(yùn)頗厚的人家,佑兒不過是力所能及幫襯災(zāi)民罷了。
如今看著每日出去的銀子流水似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她并非是什么菩薩心腸,萬事打算自然有自己的道理,這日撥弄著算盤,幽幽嘆了口氣。
榕香見她目光深沉看著銀票,試探道:“夫人是擔(dān)心家里的錢不夠用了?”
“這世上的事都是先打算盤再談?wù)嫘模@回施粥一是的確于心不忍,二嚜也是因為咱們大人。”佑兒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面色仍舊憂慮:“可眼下這事倒像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為之。這米價每日一變,咱們家人少開支低,隔壁孟家眼下也是叫苦不迭。瞧這光景,這雪不知還要下多少日子呢!“
從自愿發(fā)善心,到如今強(qiáng)制捐米,不少人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畢竟家里男人還在朝廷做官,因此有什么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弘德哪里不曉得眼前這些文武百官心中如何想,只是這戲一旦開場,就不能輕易結(jié)束。
大朝會上,他便點了李侍郎道:“愛卿為朝廷賑災(zāi)勞苦功高,聽說你妻女也在施粥,朕心甚慰?!?/p>
李侍郎惶恐,站出隊列,叩首道:“皇上過譽(yù)了,都是份內(nèi)之責(zé),朝中大臣的家眷都是如此,臣之妻女不過效仿,不敢領(lǐng)功。”
他這話既讓弘德聽得舒坦,也并不遭人嫉妒,畢竟這效仿的是誰,各家都心知肚明。
沈謙看了眼惴惴不安的李侍郎,心頭笑他老滑頭。
“這是善舉,朝廷記得,黎民百姓記得,上蒼也記得,哪里能談效仿之說?!焙氲碌故茄普T道。
他都這樣說了,李侍郎只能硬著頭皮承認(rèn)這筆功勞。
誰知弘德話鋒一轉(zhuǎn)道:“太倉的余糧可充足?”
“按著如今的消耗,堅持到正月里是足夠的?!彼麖膩聿话言捳f的太死。
弘德點了點頭,面色卻并不輕松:“欽天監(jiān)的意思,這雪是要落到二月才停的。漕運(yùn)衙門倉里的糧食,也要派人去守著,正月十五錢就從里頭調(diào)撥?!?/p>
他一如既往的安排吩咐,有心之人卻是另一番動靜。
禮部林侍郎聽得這話,面色白了幾分,索性今日是點不到他的名,因此腦中已是萬千算計,只想著這事如何收場。
宋轍在臘月二十八那日夜里才回的京,帶著山東征集來的二百萬兩銀子,浩浩蕩蕩的擺滿了玉福宮的地磚。
弘德自大雪起,難得的露出笑顏:“宋卿真是有本事,這事放眼滿朝文武,能辦好也只有你了。”
宋轍不敢應(yīng)下,頷首作揖道:“皇上的寶劍與王命旗牌才是關(guān)鍵?!?/p>
王保在一旁低聲問道:“可要召沈次輔入宮?”
這話自然是說如何安排這些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