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nèi)。
許輕衣緊緊地握住陸老太的手。
老太太平時保養(yǎng)得很好,可再多的保養(yǎng)品,都抵不住病痛的折磨。之前血癌治療留下的后遺癥,加上本身的基礎(chǔ)病,能撐到現(xiàn)在,已是極限。
陸伯權(quán)在一旁,沉聲嘆息:“前段時間一直在醫(yī)院,她性子倔,一把年紀(jì)了還不想讓你們擔(dān)心,就一直瞞著沒說。最后留在家里,是慧兒的心愿?!?/p>
陸庭深推門進(jìn)屋時,正看見許輕衣紅著眼,眼淚砸在和老太太緊握的雙手上。
她臉上沒什么血色,唇色也很淡,濕潤的眸子里,淚水不住地往下掉,平日看著那么堅韌的一個人,這會兒卻脆弱地像片紙,仿佛一碰就倒。
“奶奶,對不起。”
老太太身子已經(jīng)很虛弱,意識也不是特別清楚,但還是緊緊地抓著她,緩慢又艱難地喊著——
“衣衣。”
“是奶奶,是奶奶對不起你?!?/p>
“也對不起庭深?!?/p>
“是我們當(dāng)大人的錯?!?/p>
老太太抬起沉沉的眼皮,目光落在陸伯權(quán)臉上,“你,出去?!?/p>
陸伯權(quán)臉色變了變,看了眼許輕衣,又看向剛進(jìn)來的陸庭深,似欲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保持沉默,從椅子站起,杵著拐杖,走到門外。
門關(guān)上。
陸庭深繞到床的另一邊坐下,握住老太太左手,身上的冰冷在一瞬間卸去,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是濃重的悲傷。
老太太:“庭深,靠奶奶再近點?!?/p>
他眸色黯下來,眼尾泛起淺紅,俯身靠過去。
老太太蒼老虛弱的手,緩慢地?fù)崦^他發(fā)梢。
“我這輩子最失敗的,就是教出了你爹這么一個兒子?!崩咸脸恋貒@著氣,連呼吸都有些急促,“可是我最驕傲的,也是有你這樣的孫子,我看著你長大,看著你越來越優(yōu)秀,看著你的底色,和晚姝,越來越像。”
陸庭深垂著眸,看不出情緒。
但身體卻有輕微的發(fā)抖。
老太太虛弱地握緊他,“奶奶從來沒有后悔,把衣衣接到陸家。你抑郁癥那兩年,她給你寫過的信,每天在我們家門口,默不作聲地注視著你回來又離開,一直等著你,從郁郁不歡,到漸漸走出來,重新開始。整整兩年,奶奶都看見了。那時候,我就知道,讓她留在你身邊,才能真正地讓你走出來?!?/p>
她偏頭,看著一旁的許輕衣。
后者定定地看著她,眼里沒有埋怨,沒有不滿,也沒有憤怒。
只有濃濃的不舍,和快要溢出的傷心。
“衣衣,對不起,奶奶對不起你?!崩咸曇魸u弱,帶著哭腔,“是奶奶太自私,為了庭深,一直利用你,騙你。”
“奶奶,都過去了。”
老太太蒼老的眼睛里,布滿悲傷和遺憾。
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許輕衣抬眸,望著老太太眼睛,意會到她意思,起身,不再作聲地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