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上殘留的焦黑掌印見證著駭人真相。
青楓指尖躍動的三昧真火將殘魂徹底凈化,連最后那縷試圖逃竄的怨念都在純陽烈焰中化為虛無。
這般道家至高秘法,本該是道宗嫡傳弟子百年苦修方得窺門徑的絕學。
顏衣攥緊的指節(jié)已然發(fā)白。眼前這個被視作修行庸才的年輕人,不僅以弱冠之齡斬滅化神修士,更掌握著連道宗真?zhèn)鞫茧y以企及的至高術法。
她突然意識到,那個整日捧著《陣法初解》研讀的溫和青年,或許早已在眾人視線之外構筑起深不可測的修為根基。
血色月光下,顏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望著面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三昧真火映紅了他的側(cè)臉,秋水劍尖凝結(jié)的寒霜正簌簌墜落,與記憶中那個總在丹爐旁打盹的憊懶身影判若兩人。
“你真的是人類嗎?”話剛出口她就后悔了,這質(zhì)問在寂靜的密林里顯得格外突兀。
青楓指尖微顫,青焰隨之明滅不定。
他早料到修為暴露會引發(fā)懷疑,卻沒想顏衣竟會出現(xiàn)在這處隱秘山坳。
視線掃過少女發(fā)間歪斜的玉簪,那是方才混戰(zhàn)中他替她擋下毒針時碰歪的。
“你早該想到的。”他刻意避開對方探究的目光,“千池界那次就該明白,郭備哪來的本事突然覺醒前世記憶。”
顏衣瞳孔倏地收縮,記憶碎片如星火迸濺。
那日她將昏迷的青楓緊護在懷,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他平穩(wěn)的心跳,可如今想來……耳尖忽地泛起薄紅,她猛地攥緊袖中暗藏的斷腸散:“所以那次昏迷是裝的?”
“天地良心。”青楓突然欺身上前,驚得顏衣倒退半步撞上身后古松。
松脂清香中,他舉起三根手指作勢要立誓,“當時神識附在郭備身上,回來時神魂都快散架了,哪還有心力裝模作樣?”
說罷垂下眼睫,委屈的模樣倒與往日偷吃丹藥被抓時如出一轍。
顏衣別過燒紅的臉,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的軟肉。她怎會忘記七日前,這人蜷在丹房角落酣睡時,發(fā)梢還沾著替她試藥染上的朱砂。
可眼下這滿身肅殺之氣……山風卷著焦土氣息掠過,她突然蹲下身,將琉璃瓶中的青灰色粉末細細灑在馬冰蕓隕落之處。
“這是丹爐峰特制的無痕散?!彼曇魫瀽灥?,藥粉與三昧真火殘焰相觸時騰起淡紫煙霧,“能分解靈力殘跡,配合你的真火,執(zhí)法堂那些獵犬也嗅不出端倪?!?/p>
青楓抱劍倚著焦黑的樹樁,饒有興致地看她從百寶囊里又掏出個刻著饕餮紋的玉瓶。
當化形粉特有的苦杏仁味彌漫開來時,他終于忍不住輕笑:“毀尸滅跡的手段這般嫻熟,平日里沒少拿我試藥練手吧?”
“閉嘴?!鳖佉滤淼难鄣独镞€凝著未褪的羞惱,發(fā)間玉簪卻隨著動作晃出細碎流光。
那是三年前她生辰時,他蹲在丹爐旁守了三天三夜煉出的防御法器。
“玄犬,去把痕跡清理干凈?!鼻鄺鬏p叩石案,檐角銅鈴應聲而鳴。
蹲坐在丹爐旁的墨玉獒犬歪頭打量二人,金瞳中閃過人性化的狡黠,叼起顏衣遞來的青玉符咒,化作流光消失在庭院深處。
待玄色身影完全隱入竹林,素衣女修廣袖輕揚,九轉(zhuǎn)鎏金爐在她掌心化作芥子:“許師弟打算如何立契?先說好,若傷我紫府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