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華轉(zhuǎn)身,指了指旁邊掛著的青綠山水,“這大青綠多鉤廓,少皴筆,著色濃重,金碧輝煌,有我皇家富貴氣象?!?/p>
景華一口氣夸了好半天,“父皇,我這兒還有好多詞,重彩、淺絳、工筆、寫意、白描……各各背了幾套詞,還有諸如‘用線簡練,設(shè)色簡樸’‘傳神寫照,盡在阿堵中’之類的名家點評,如何,您還想聽聽女兒點評其他畫作不?”
皇帝忍俊不禁:“哪兒來的古怪主意?你就這么糊弄上書房的師傅?”
景華愁眉緊皺:“唉,那有什么辦法?我看那些仕女圖,各個長同一張臉,肩膀高聳、頭重身輕,要是上古時候人都長這樣,嘖嘖……聽師傅們說,現(xiàn)在受追捧的名士大家,畫的也是這等風(fēng)格。女兒大約是沒長這根筋骨,備幾個句子,日后詩會能糊弄過去就行。”
“就你憊懶?!被实坌c。
“沒辦法啊,天生沒長這根筋。”景華攤手,“還是喜歡工筆,細膩富貴,偏偏文人雅士為了標(biāo)榜高潔,最瞧不上這種。好似畫上多了兩種色彩,就玷污了他們清高似的?!?/p>
“還要編排名士大家?”
“父皇,聽聞翰林院開辟了畫院,專為皇室作畫,女兒能去看看不?”景華湊上前,小聲道:“每年妃嬪入宮,畫院都要發(fā)一橫筆,好畫師都不夠用。能叫人一眼瞧出美的,定是好畫師?!?/p>
“連朕都編排上了,好大的膽子。進門就倒打一耙,現(xiàn)在還得寸進尺,慣得你!”
景華把自己的腮幫子從皇帝手里奪回來,“紅了,紅了,疼~疼!這活生生的肉身子,不是引枕靠墊,父皇輕點兒。女兒也沒說錯啊,畫師賺得盆滿缽滿,用銀子測出來的好與不好,難道還不夠公平?”
“那你知道一副古畫多少銀子?”
“父皇又哄我!從古流傳下來的古畫能有多少?能留下的必定是精品,現(xiàn)在那些文人畫作,十之八九都將淹沒于滾滾洪流,真能留下的才是精品。女兒也不是全不能欣賞這種,這是不喜歡他們一定要從畫上看出什么隱逸風(fēng)范、高潔志趣來。畫兒不就是讓人看著賞心悅目的嗎?我看著好看,心里舉得它好,就是它的用處,何必非要說出個一二三來?!?/p>
“強詞奪理。”皇帝瞪了她一眼,憋不住,也笑了出來。“下面人的手段,心里清楚就行,說出來討打呢!”
景華打蛇隨上棍,“不是討打是討賞,父皇,你上回答應(yīng)陪女兒出去游玩,可還做數(shù)?今兒我可是收債來了!”
“行,小債主,剛好朕今兒下晌午空著,走吧,又想鬧什么幺蛾子,還要拉著朕鎮(zhèn)場子。”
景華板著臉,把話還給他:“父皇心里清楚就行,別說出來啊?!?/p>
景華推著皇帝去里間換衣裳,笑著叮囑:“高大伴,給父皇找出宮的衣裳,瞞著別人啊。要讓御史知道了,父皇的龍案還不讓折子給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