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著馬韁,長嘆一口氣。
“這件事一直是我父親心頭憾事?!?/p>
“哦?”
“其實我父親當年就很想采取呂濟舜的建議,采用合流法來根治河道。只可惜當時情況不允許,運到北方的幾十萬石糧草被擱置在了運河中,必須要最快時間內(nèi)疏通河道。無奈之下他只能接納了其他治河官員的建議,繼續(xù)沿用分流治河的辦法。因為這件事,我父親和呂濟舜鬧了點不愉快。再加上其他官員刻意排擠和打壓,呂濟舜躊躇滿志卻連番遭受打擊,心灰意冷之下便離開了朝堂?!薄爸螅腋赣H多次派人邀請他入朝,主持河道,他都沒有理會。多年后,我父親還在跟我感嘆他當初是不是做錯了。如果能再堅持一下,給予他更多信任和支持,會不會如今已經(jīng)解決了黃患?!睂@件事孟蔥沒有再發(fā)表意見。
當初的事情誰對誰錯,作為他們這些沒有親歷過、也不知道事情全貌的人誰也沒有資格評說。
“既然他拒絕了你父親,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會再拒絕你?”“有些事情總要去試試的?!?/p>
“不是我潑你冷水,此行成功將人請出山的機會很渺茫。”孟蔥這樣說,自然有他的根據(jù)?!爱敵跄愀赣H貴為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有你父親全力支持他也不愿意出山,可見他已下定了決心。再者,你如此無官無爵,在朝中地位尷尬,杜家甚至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以什么名義去請人出山?你現(xiàn)在又能許諾他什么?就算你真能說動他,朝廷一句話就駁回了你又怎么辦?”每一個問題都擲地有聲,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寂靜了。
杜晚楓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可愛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孟兄,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你這人還挺毒舌的~”
“我說的是事實?!?/p>
“雖然是事實,但你說話還是好狠哪~”
“……”
“這些問題我何嘗沒有想過?只是,黃患和河道治理已經(jīng)迫在眉睫,我雖然人微言輕,但無論是朝中那些官員,還是與之相關的各利益體,都必須得面對現(xiàn)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管他那么多,先干再說!”杜晚楓一甩拳頭,然后大笑一聲,“駕”一聲,騎著馬就跑了。
留下孟蔥在原地發(fā)愣。
杜晚楓當然不是一個做事毫無準備貿(mào)貿(mào)然就去做的人,這一點哪怕是認識他不久、也覺得他總有些看不透的孟蔥都篤定的事。
他心中肯定有別的盤算,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過這人,還真是……
孟蔥有些無奈地一搖頭,也縱馬跟上。
他倒要看看,這個杜晚楓要怎么說服呂濟舜。
花了一天半的工夫,兩人終于抵達了呂濟舜如今居住的竹屋。
這些年來呂濟舜再未進入仕途,但也沒有完全放棄他的所學。
他經(jīng)常出入各地方,幫人家治治水、疏浚河道。大多都是小打小鬧,但由他接手的項目,沒人不說好的。
杜晚楓和孟蔥兩人過來時正是正午,呂濟舜一人燒了兩個菜,再來一壺小酒,挺香的小酌著。
“呂前輩這生活也分外逍遙啊。”
杜晚楓站在門外,笑著沖里面人一躬身。
“你是什么人?”他這竹屋,不時就有人前來光顧光顧,呂濟舜對杜晚楓兩人的到來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情緒,而是直接問明他們身份和來意。
“晚輩杜晚楓,已故首輔杜寒秋正是家父。這位孟兄,是晚輩一位好友?!痹诼牭蕉藕锶謺r,呂濟舜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杜寒秋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上門做什么?”
“前輩數(shù)度拒絕家父邀請,乃家父生平莫大憾事。如今黃河水患,圣人命在下前來實地考察,并提出可行性治河建議。晚輩所能想到的當世唯一能治理黃患之人,便是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