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下山
老祖宗喂!您這趟下山,路可遠著呢,千萬千萬保重好您自個兒!可不能出一點點差錯啊!”
雞鳴山,忘憂寺那破舊的山門前,天光才透出那么一線魚肚白。
一休禪師,忘憂寺的主持,此刻正哈著腰,那弧度,恨不能把額頭直接杵到跟前小女娃的腳尖前。
他這一聲“老祖宗”,喊得情真意切,嗓子眼兒里都透著股虔誠。
小女娃瞅著也就四歲半的模樣,粉嫩嫩的,卻使勁挺著小腰板,學著大人的派頭。
兩個沖天小揪揪用紅繩扎得緊緊的,小腦袋一晃,那揪揪也跟著顫巍巍地抖動,顯眼得很。
她身上套著件洗得微微泛白的迷你僧袍,小臉蛋兒圓乎乎的。
“哎喲喂,我說一休玄玄玄……玄孫吶,這話你從禪房念叨到山門口,崽崽我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小喜崽崽哼唧一聲,奶聲奶氣地抱怨,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一休禪師的胳膊。
一休禪師趕緊又把腰彎低了些,好讓小祖宗的小手拍得更順當些。
他那副神情,簡直是受了天大的恩典。
“老祖宗,山底下人心眼多,不像咱們山上這么清凈。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撞您槍口上了,您老可千萬別客氣,還記得我教您的招兒不?”
一休禪師聲音壓得極低,那話里透出的意思,可丁點兒不像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喜崽崽使勁兒點著小腦袋,頭上的小揪揪甩得更起勁了:“記著呢記著呢!一休玄玄玄孫兒說了,能動手盡量別吵吵!吵吵多費唾沫星子,直接揍服了,他們就曉得崽崽的本事!揍得他們滿地找牙,哭爹喊娘叫祖宗!”
她的小拳頭還配合著揮舞了兩下,帶起一陣小小的風聲。
一休禪師嘿嘿一笑,連連點頭:“哎呀,悟性高,悟性高?。±献孀诰褪怯⒚?!”
他心里頭卻在偷著樂:這才對嘛,這才有咱忘憂寺的派頭!
“還有呢還有呢,”喜崽崽掰著她那肉嘟嘟的手指頭數(shù)著,“找到蘇家那幫不爭氣的徒子徒孫,叫他們麻溜地給忘憂寺捐香火錢!必須是金子!大塊的金元寶!越多越好!要是不給,哼哼!”
她鼓起腮幫子,學著一休禪師平日里訓斥小和尚的架勢,倒也有模有樣。
“對對對!老祖宗您真是明察秋毫??!”
一休禪師一聽這話,兩眼都快冒出綠光來,嗓門也拔高了不少。
“咱們忘憂寺大殿的房頂漏雨好些年了,佛祖他老人家都快淋發(fā)霉了!后山那藏經(jīng)閣也快讓白蟻啃塌了,全指望您老人家啦!”
“蘇家那幫小兔崽子,要是敢慢待您,或者敢忘了捐錢這茬兒,您就……您就讓他們好好嘗嘗,什么叫真正的家法伺候!讓他們曉得花兒為啥那樣紅,鐵鍋為啥是黑的!”
喜崽崽重重地“嗯!”了一聲,表示聽進去了。
然后,她轉過身,從那個比她自個兒還高出一大截的巨大登山包里,吭哧吭哧地往外掏東西。
小臉蛋憋得通紅,好半天才掏出一疊黃燦燦的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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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下山
每張符紙都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兒,還有種說不出來的玄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