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北大荒,傍晚時分燥熱終于退去一絲,空氣里卻還殘留著白日里被太陽烘烤過的泥土和青草氣息,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霍華帶著一身訓(xùn)練場上的塵土回來,汗?jié)竦能娋G色背心緊貼著寬闊的脊背,勾勒出虬結(jié)有力的肌肉線條。他徑直走向院子角落那個用木板和油氈布草草搭起來的“洗浴間”。
嘩啦啦的水聲很快響起,單調(diào)地敲打著寂靜的暮色。
屋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一條縫。
明昭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懷里還抱著霍華今天剛給她從城里新華書店帶回來的一本厚厚的《機械原理》。
她的視線穿過門縫,精準地落在那個被簡陋木棚遮擋了大半的身影上。
霍華背對著門口,正低著頭沖洗?;椟S的光線勉強透過油氈布的縫隙,勾勒出他肩背緊繃的線條,古銅色的皮膚上水珠滾落,滑過深深凹陷的脊柱溝,沒入腰間隨意系著的軍綠色長褲。
那背脊的肌肉隨著他掬水的動作微微起伏,蘊藏著一種純粹而原始的力量感。
明昭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最精密的掃描儀,細細捕捉著每一塊肌肉收縮舒張的軌跡,水流沖擊皮膚時飛濺開的水花弧度,甚至那水珠順著緊窄腰線滑落的速度。
她的眼神里沒有羞澀,沒有欲望,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對陌生生物構(gòu)造與物理運動模式的探究興趣。
在聯(lián)盟科學(xué)院,她看過無數(shù)更復(fù)雜精密的機械構(gòu)造圖,但眼前這副血肉之軀的動態(tài)力學(xué)表現(xiàn),卻帶著一種粗糙的生命力,讓她感到一種奇異的、甚至想要親自上手觸摸的“未知”。
霍華猛地甩了甩濕漉漉的寸頭,水珠四散飛濺。
幾乎是同一瞬間,他那屬于頂尖軍人的、近乎野獸般的直覺捕捉到了那道專注的幾乎要在他背上燒出洞來的目光。
他倏然轉(zhuǎn)身。視線在暮色與水汽中猝不及防地撞上。
霍華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眼神銳利如刀,掃向門口。
當看清是明昭時,那股凌厲的殺氣才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深深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
“昭昭?”他低沉的聲音帶著水汽的沙啞,下意識地用毛巾擋住了精壯的胸膛,動作顯得有些笨拙,“站那兒干嘛?水汽重?!?/p>
明昭依舊抱著書,眼神坦蕩得如同初生的幼獸,直勾勾地看著他沾著水珠的胸膛和壁壘分明的腹肌,甚至還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想換個角度觀察得更清楚些。
那目光純粹地讓霍華心頭發(fā)緊,又莫名地竄起一股邪火。
他幾個大步跨出那簡陋的淋浴范圍,帶起一片水漬。
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在明昭身前,帶著剛沖洗完的、濃烈的皂莢氣息和蒸騰的熱氣。
明昭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后背輕輕抵在門框上。
霍華沒說話,只是抬起一只還帶著濕意和水汽的大手,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輕輕捂住了明昭那雙清澈的過分、此刻卻顯得格外“危險”的眼睛。
掌心下的睫毛微微顫動,像受驚的蝶翼,掃過他的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
“好孩子,”霍華的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帶著一種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被逼到角落的沙啞和克制,“是不能這么盯著男人看的?!?/p>
他頓了頓,感受到掌心下那雙眼睛的困惑和固執(zhí),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會發(fā)生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