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糧,陳糧,還是陳糧!白主事,今兒這是怎么回事?整個西倉里就沒新糧了嗎?還是這新糧,都被爾等調(diào)給了其他衙門?”
“就是,往年再怎么樣,三袋陳糧過后,多少能有一袋新糧。這次可好?十之八九都是放了一年以上的陳糧?!?/p>
整個大運西倉庫區(qū),吵吵嚷嚷的。
顯然,這次發(fā)俸,發(fā)得不算太平。
大量的陳糧出現(xiàn)在士兵們的俸祿中,又恰好趕上這難熬的冬日。柴薪的消耗,增添了各部兵士的負擔,最缺錢花銷的時候,撞上這工資貶值
各部人等態(tài)度不好,才是正常。如葛百戶那般,通情達理的,反而少見。
李斌猜測,這或許是葛百戶來自長陵衛(wèi)的緣故。
一個為成祖朱棣守靈的部隊,雖屬京衛(wèi),但地位肯定是不如上二十六衛(wèi)的。長達百年的小透明狀態(tài),早就讓他們養(yǎng)成了宛如卡皮巴拉似的佛系心態(tài)。
不爭,也不搶。
但世間總是參差的,長陵衛(wèi)不搶,但卻不代表有的衛(wèi)所不敢搶。
就在李斌剛剛陪著長陵衛(wèi)葛百戶送糧出庫區(qū),并重新帶著留守右衛(wèi)的元百戶進入庫區(qū)準備領糧時。在89廒廒門處,一群身著紅黃色直綴的兵丁,一把丟下才搬到一半的糧食,整隊集合。
“弟兄們,這糧盡是些陳糧,我等含辛茹苦,最終就領得這么些玩意回去?你們說,其他所的弟兄們,能干嗎?!”
“不能!不能!不能??!”
在那領隊的百戶官宛如戰(zhàn)前訓話后,一眾兵丁奮力大吼著。
這般動靜,自然也吸引了周圍各路人等的目光。
一青袍小官,奮力地從人群中擠出,然后瞪大雙眼,直奔那意欲作亂的百戶。
“張百戶!爾等想干什么?!”
隔著老遠一段距離,那青袍小官便厲聲嘶吼著,妄圖喝止這一百戶所亂來。
“好叫羅主事知曉,我等也不想干什么,僅僅足斤足兩地領到咱們該領的俸祿,僅此而已。”
“該發(fā)給爾等的糧,可是沒發(fā)?!”
“羅主事說的是這些?”
那張姓百戶輕蔑地掃了一眼,剛剛搬出來的十幾袋糧食,嘴里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羅主事莫不是把我等當成那三歲稚童?你自己瞧瞧那都是些什么東西欺負人,也不帶這么欺負的吧?噢,合著爾等每天吃香喝辣,就讓我錦衣衛(wèi)的弟兄們喝這些糟糠?”
“張百戶,這倉廒可是爾等自己選定的”
順著張百戶的目光,羅主事往廒門前那堆開口的糧袋看去,一看之下,人也懵了。
只見那十幾袋糧的袋子外表,有微微泛黑的潮濕水漬。糧袋內(nèi)的糧食,更是出現(xiàn)了腐爛的跡象,隱隱間,還有一股腐臭,傳入圍觀眾人的鼻腔。
這一下,羅主事整個人都麻了。
錦衣衛(wèi)本就跋扈,如今卻又跟“命里犯沖”一般,偏偏讓這群彪貨選到了庫存兩年以上的壞糧。
讓他們換別的倉廒領糧?
不說其它衛(wèi)所能不能干了,戶部本身可沒有給他們換廒支糧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