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靖二年四月初六日的上午,李斌留在湖廣司的班房里書寫著一份又一份請?zhí)?/p>
秦金是南直隸錫山人,也就是后世的江蘇無錫人,正兒八經(jīng)的江南富庶之地。錫山所屬的常州府,或許在名氣上,不如蘇州、杭州。但要說經(jīng)濟實力,常州府可一點不弱。
單看魚鱗冊:此時的常州府有官田九千零四十一頃五十五畝六分八厘四毫,民田五萬二千七百三十六頃一十九畝八分八厘。除了干不過蘇州府,寧國府,應(yīng)天府等少數(shù)幾個州府外,放眼整個南直隸,幾乎沒有對手。
原本,李斌和常州府,乃至南直隸的這幫人并無聯(lián)系。冒然邀請的話,以自己現(xiàn)在的地位,除了能招來大貓小貓三兩只外,幾乎只能落人笑柄。
可在秦金的名帖給了自己后,情況就不一樣了。
與此同時,乾清宮內(nèi)。
剛剛結(jié)束早朝不久的嘉靖帝,正面露寒霜地大步走進乾清宮偏殿。陸炳,陸舍人,緊隨其后,瞧見皇帝面色不好,陸炳非常有眼力見地,在跟著嘉靖帝進入偏殿后,順手招呼值乾清宮的小火者,帶上殿門。
當(dāng)偏殿內(nèi),僅剩陸炳和黃錦這兩位在安陸興王府時,就常伴嘉靖左右的心腹后,嘉靖帝這才變臉:
“他們想干什么?!啊?逼朕的宮嗎?!陸炳,朕問你,北司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給朕拿來那羅洪載的口供?”
聯(lián)想到不久前的早朝上,眾位朝官一個接著一個上疏奏請將羅洪載改付法司的場面。陸炳早就對嘉靖帝問出這個問題,有了心理準(zhǔn)備。
此時倒也談不上慌亂,只是有些心煩地回道:“回圣上,早間之事,已有官校通傳駱指揮,想必這會,駱指揮已經(jīng)親至詔獄。只消等待片刻,便可有訊來報。”
“已經(jīng)一日功夫了到底是那羅洪載鐵口銅牙,還是朕之潛邸辦事無力?”
“臣有罪!該萬死!”
“好了,黃伴,陸炳,都起來吧。你二人皆是朕之故舊,當(dāng)知朕只是為朝局心煩,一時失言,萬沒有怪責(zé)二位的意思?!?/p>
前一秒還仿佛懷疑潛邸老臣是否忠心王事的嘉靖,下一秒,便露出似無奈,又似懊惱的表情,親切地讓剛跪到地上的兩人趕緊起身。
這宛如神經(jīng)質(zhì)般的表現(xiàn),陸炳和黃錦顯然是見多了。
聽到嘉靖讓起身,兩人壓根不帶猶豫的,一邊謝恩,一邊重新恢復(fù)到肅立的姿勢,等待著嘉靖帝即將開始談?wù)摰恼隆?/p>
“自朕繼大統(tǒng),那外朝臣工便欺朕年幼,先是逼朕不認(rèn)親父,再是對朕的詔令,極盡敷衍。而今,就連那官名都沒有的小小觀政,都欺到了朕的頭上。”
“還天子門生呢,不僅不思為君分憂,反倒是助紂為虐還有那羅洪載,亦是個傻克馬,日個白都不會日!”
嗯?
怎么今天還沒談?wù)拢?/p>
陸炳眼神閃爍地悄悄和身邊的御用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黃錦對視了一眼。
從嘉靖帝都?xì)獾届窖缘那闆r上看,皇帝這次是真被惹火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
自嘉靖登基開始,第一次經(jīng)辦的科舉發(fā)生在正德十六年。但那次科舉,只有一半是嘉靖操持的,加上還沒改元,名義上,那一批新科進士,得算是他皇兄朱厚照的門生。
直到今年的這屆科舉,才是他朱厚熜實際與名義統(tǒng)一,選拔他自己門生的第一屆科考。
男人嘛,總是會對各種奇怪的“第一次”充滿執(zhí)念。尤其是在嘉靖被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們,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當(dāng)下,還未遭遇“社會毒打”的朱厚熜,對癸未科進士,多少還抱了些“這些朝堂新人能為君所用”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