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見我袖口露出的繃帶,那是昨夜穿珠時被針尖劃破的傷口。
華貴的織錦帳幔在穿堂風里輕輕擺動,燭火明滅間,
她精心描繪的遠山眉微微顫動,
最終化作一聲嘆息消散在雕花木窗之外。
十六歲那年,雙親的棺木還未入土,
叔父就攥著房契地契笑得眼瞇成縫:
“阿珠啊,你爹娘留下的東西自然要歸本家,
叔養(yǎng)你、給你置嫁妝,可不能便宜了外人?!?/p>
自此,我在叔父家成了白干活的丫頭,灶臺的煙火熏黑了臉,
井繩在手上勒出了血痕,連飯都只能蹲在柴房里扒拉兩口冷粥。
直到半年前,姨母坐著雕花馬車來接我。
她用繡著金線的帕子擦著眼角:
“你娘走前最放不下你,當年我倆就說好了,要是生下一兒一女,定要結為親家。往后你既是我閨女,也是我兒媳?!?/p>
初見鄭墨林那日,鄭佩茹的錦帕掉進了荷花池。
那帕子上的金線繡著并蒂蓮,是姨母特意請?zhí)K繡大師繡的,
價值十兩銀子——和我家老宅變賣的價錢分毫不差。
我顧不上裙擺沾泥,赤腳跳進池子里,冰涼的池水漫過膝蓋。
正舉著濕漉漉的帕子要遞給鄭佩茹,一陣馬蹄聲傳來。
鄭墨林身著月白長衫下馬,身后書童捧著描金書匣。
我攥著帕子的手直冒冷汗,結結巴巴喊出“表哥”二字,卻聽“刺啦”一聲,錦帕在指尖裂成兩半。
他盯著我滴水的頭發(fā)、沾滿淤泥的裙擺,
臉色瞬間陰沉如暴雨將至的天空。
緊閉的房門內(nèi),他和姨母的爭吵聲不斷傳來,
字字句句都在數(shù)落我的粗笨、嗓門大、身形壯。
不知姨母說了什么,房門突然被推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想進鄭家的門?先把你這身泥腿子的習氣都改干凈!”
夜色里,叔父數(shù)錢時的嗤笑又在耳邊響起:“阿珠,那高枝哪是你能攀的?”
我望著掌心被帕子絲線勒出的紅痕,池水冷意順著腳踝往上爬,卻燒得眼眶發(fā)燙。
踏進鄭家的門檻,我才算真正見識到高門媳婦的枷鎖有多沉重。
鄭墨林為我量身打造的“蛻變”計劃,像一副無形的鐐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