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親離世后,我被姨母接入鄭家,原想以親眷之姿許配給表哥鄭墨林。
可他眼中滿是厭棄,總說我做事莽撞,嗓音嘶啞,身形壯碩。
他輕蔑地瞥我一眼,冷冷道:“若想進鄭家的門,就得把這些討人嫌的毛病都改了。”
我這才明白,要做高門貴女竟如此艱難。
每日天不亮,我就得強撐著做下腰動作,身子不住打顫,即便疼痛難忍,也得捏著嗓子嬌聲呼痛。
稍作休息,便要開始練習女紅,將比米粒還小的珠子細細穿孔,再一針一線繡在帕子上。
午后,需頂著書本,踮起腳尖練習步態(tài)。
到了晚間,還要伏案抄寫經(jīng)文,那細小的字跡??吹梦翌^暈目眩。
然而半年過去,我依舊難以達到他的要求。
姨母看我受苦,忍不住與表哥爭執(zhí):“我知道你心里還念著林家姑娘,可阿珠不是她,何苦這般折磨她!”
“那我就去娶林姑娘!”
正巧,林姑娘的未婚夫剛過世,這下他終于不必再勉強我做那替身。
鄭墨林憤而離去的次日,周府派人來為體弱多病的公子求娶表妹。
姨母舍不得嬌弱的表妹嫁過去吃苦,我摩挲著滿是針眼的手指,輕聲開口:“姨母,讓我替表妹出嫁吧。”
姨母攥著我的手腕,眼角的珍珠墜子隨著顫抖輕輕搖晃
:“阿珠,你當真不后悔?”
她保養(yǎng)得當?shù)拿纨嫺∑鹨粚忧嗷?,常年盤起的發(fā)髻間,
幾根銀絲在燭火下若隱若現(xiàn)。
“絕不后悔?!蔽曳次兆∧请p帶著蔻丹香氣的手,
半年來的訓練早已讓我學會如何優(yōu)雅地頷首,
只是掌心的繭子硌得發(fā)疼。
鄭府朱門內(nèi)的日子,遠比我想象中冰冷——每日晨昏定省時,
總見表妹鄭佩茹對著銅鏡練習淺笑,可鏡中人眼底從未有過笑意。
周府送來的庚帖還擺在案頭,墨跡未干。
聽說那位病弱的公子連說話都要喘上三分,前幾日咳在絹子上的血,染紅了半幅鴛鴦戲水圖。
這樁婚事擺明了是沖喜,滿京城都在傳,周家恨不得找個活人去堵閻王的門。
但對我而言,這何嘗不是解脫?
不必再對著鄭墨林強裝溫婉,不必在深夜里對著未繡完的瓔珞暗自垂淚。后宅再深,總好過困在這名為“教養(yǎng)”的牢籠。
姨母突然別開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鎏金護甲:
“其實墨兒”話音未落,
她瞥見我袖口露出的繃帶,那是昨夜穿珠時被針尖劃破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