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把自己給贅了
在高卿禾的印象中,家里不管是早晨清脆的雞鳴狗叫,還是黃昏時的紅色土墻,夜里床頭上糊著的泛黃畫報。
只要想起來,心就是暖暖的。
但那也可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好日子過久了,忘了年輕時在鄉(xiāng)下的窮和苦。
她滿心期待跨進半膝高的石門坎,腳下一軟。
低頭看,是雞屎。
再抬頭,那黃昏下的紅色土墻,斑駁不堪。
兒時充滿兄弟姐妹歡笑聲的土院子又窄又小。
北面墻根下放著兩只大大的木桶,里面是今年新打的紅薯粉。
木桶旁僅剩下的一點空地,支起晾曬粉條的架子,上面掛滿凌亂的紅薯粉條。
更顯得本就不大的院子擁擠不堪。
四間土木結(jié)構(gòu)的低矮屋子正對大門,東邊是昏暗的廚房,西邊是間小小的雜物房,門上掛著一把形同虛設(shè)的鎖。
又踩了一坨雞屎后。
高卿禾火熱的心當即就死了。
沒結(jié)婚之前那些被壓在記憶深處的饑寒貧苦一股腦全部涌了出來。
父親高崇義是村小學教師,崗位上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年還沒轉(zhuǎn)正,每個月只拿人家一半的工資。
到去年年底才漲到40塊錢。
母親包攬了地里的所有活,就算天生一副使不完的牛勁,除去地里的活,每年也就農(nóng)閑時再做點粉條出來換現(xiàn)錢買油鹽。
家里三個孩子,老大老二無業(yè)游民。
老三還在鎮(zhèn)上讀書,不算勞動力,還得貼補學費、雜費。
萬幸奶奶身子骨硬朗,家里家務(wù)一手操持著。
這一家六口的日子還能過得下去。
雖說不能頓頓大魚大肉,但起碼漸漸都能吃飽肚子了。
上輩子高卿禾從沒操心過家里的生計。
她吃好的用好的,直到嫁人。
江抱海花錢不眨眼,也不管她怎么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