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被沈宗良聽得一清二楚。
韓家算個什么東西?也來和他的小惠比?
他不屑地笑了下:“媽也談起身份來了,你嫁給爸爸之前,又是什么身份?”
姚夢被噎住了,她剛結(jié)識沈忠常的時候,也常被人說不般配,是高攀。她明明自己也氣得要死的,可過了這么多年,倒像是在沈家長大的一樣,又拿這一套去輕視別人了。
沈宗良指了一下門外,“就京里這些自命不凡的門戶,說起來如何如何尊貴,平時總端著一副架子不肯放,我講句不好聽的,他們當中有幾個往上倒三代不是面朝黃土,不是泥腿子出身?一個個的躺在功勞簿上,這就開始劃分階級,瞧不上平民家的好姑娘了?”
“這話你去跟你爸說。”姚夢彈了彈指甲,她低頭說:“反正他給你大哥選人,選的是他老同事的女兒。”
沈宗良笑了,笑他媽真是拎不清,“大哥大嫂從小一起長大,幾十年的情分了,到如今還恩愛得很,這也好拿來比較?”
“是是是,我是個婦道人家,你明白得比媽媽多,我說不過你。”姚夢又泄氣地坐下。
沈宗良嘆了聲氣:“到時候我讓司機來接你,記住我的話?!?/p>
他走到門口,就要邁下臺階時,聽見后面喊了一聲:“老二,當年的事情不是真的。小鐘她不想出國,她媽被她氣得住院,這才松口來找我。錄音筆也是她自己交到我手里的,出了園子還哭呢?!?/p>
這些話,放在六年前沈宗良會很想聽,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時效性。
他轉(zhuǎn)身笑了笑:“那您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姚夢撇了一下嘴,說不知道。
沈宗良搖頭,他這個驕縱了一輩子的母親,到什么時候都高高在上,不肯走下臺階來體諒她人。她怎么會明白,且惠爭著要當這個惡人,是一心想要成全他,好叫他無牽無掛地娶妻生子。
但是小姑娘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娶妻生子并非人生的固化流程,遇不到喜歡的人,不走這一遭也不妨事。沈宗良笑說:“還是謝謝您,肯和我說這些?!?/p>
姚夢不解氣地瞪了他一眼,仍舊往樓上去了。
西山腳下停了雨,云煙淡淡地攏住檐角垂柳,一派朦朧氣象。
沈宗良下車時,看見且惠小跑著從花格窗里出來,到了他的身邊。她說:“你的航班早就該到了,這么久沒回來,我好擔(dān)心,書都看不進去了呢?!?/p>
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什么也沒說,伸手抱住了她。
甬道上花木扶疏,他們擁抱在輕綿綿的霧氣中,遠處芙蓉白的天色里,一縷日光透出了濃密的云層。
「正文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