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是他待她的與眾不同里,又一份力證呢?
她猶如一個坐在被告席上的嫌疑人。
審判長一條一條地,口齒清晰地陳述罪名。
而喜歡上沈宗良,是她所有的明知故犯里,最重的一條罪。
她在心里絞盡腦汁地為自己開脫。
每反駁一句,就在心里多一分底氣,這一局,并不全是她自作多情。
置身事外如沈總,也要為此負責。
沈宗良垂眼審視自己的手指,像審判自己踽踽獨行的靈魂,神色專注。
沒有人知道,在那一秒里他看見了什么。
是遠處披綠的山坡,藏在楸樹盡頭的院子,路旁斜生出的雜草。
或者,只是衣衫單薄、一臉天真的鐘且惠。
他兩根指腹抵了抵,擦去了這份熱意,“還說沒有?你剛才在哭什么?!?/p>
且惠抽了張紙,迅速地抹了抹,“和冷雙月說了一陣子話,有點傷感?!?/p>
沈宗良當然知道是哪檔子陳年舊事。
他說:“覺得和她同病相憐?”
她下意識地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不,她比我更難多了,也堅強多了?!?/p>
且惠不敢估計,換了是她在冷雙月的位置上,會發(fā)生什么。
人生有一萬種可能,卻沒有哪一種能夠預知和置換。
“不要去比較,苦難沒有什么好比較,也并不值得傳頌。”他說。
沈宗良重新發(fā)動車子,他開得很慢,手腕從襯衫袖口撈出來,漏一截子白。
是的。且惠也這么想。
因為剛哭過,她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以為你這樣的人,不會懂這些。”
沈宗良加重了語氣,“我這樣的人?”
“是啊,你們這樣的人。”且惠假裝聽不出,繼續(xù)說:“絕大多數(shù)的上位者,都無法共情普通人的掙扎,他們只有傲慢和慶幸,慶幸自己是如此的會投胎?!?/p>
這話真有點恃寵而驕的意味在了。
她膽子大了,什么話都敢往外蹦了,也不怕惹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