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樹影里走出來,帶著一肩清淺的夜露,“納言哥,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唐納言像是才發(fā)現(xiàn)她站在這里,“這你就難住我了,我怎么敢講的?老沈知道要找我算賬。”
“為什么?他不想讓我知道?”且惠問。
他點頭,“你應該了解他的,最不喜歡拿情分、恩義這些壓人,提都懶得提,好像很怕你再愛他,是因為感激。”
且惠繃緊了身體,吐了幾口氣都沒能平靜。
她說:“所以他不和我算賬,是因為一直都知道,我在騙他。”
唐納言笑她這樣天真:“那當然,你以為留一段錄音就能瞞過他啊,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且惠,他聽完就扔進水里了,說越像是真的東西,就越假。”
且惠越說聲音越抖:“他知道是假的,但還將計就計,讓我去讀書?”
“是,他說了,給你安排你是不會要的,偏就喜歡這樣的野路子。”
一句野路子,再加上想象中沈宗良的口吻,且惠擦著淚呢,又笑了出來。
她說:“他還說什么了,當時?”
唐納言回憶了一下,“他說,你應該要走出去,站到更廣闊的平臺上去,享受頂尖的教育資源?!?/p>
過了片刻,他嘆著氣,像規(guī)勸自己妹妹一樣語重心長:“且惠呀,你怎么能和姚阿姨去做交換?她對你會有那么好心???知不知道,她扔你到牛津就懶得管你了。你住的房子,照顧你的司機傭人,甚至不常露面的管家夫人,對你比對別人更寬容的導師,那都是老沈提前打點好的,唉?!?/p>
錯了。
過去的,過不去的,她全都以為錯了。
她以為他們之間到最后,在他眼里就是一場算計和背叛。但事實上,她有今天,是沈宗良在背后扶了一路,托舉著她上青云。
眼淚再一次堆滿了她的眼眶,怎么都擦不完。
且惠還有點包袱在,覺得自己太失態(tài)了。
她抽泣著說:“納言哥,我現(xiàn)在有點想哭,很丑,你能回避一下嗎?”
唐納言伺候他妹妹慣了,對小女生這些請求見怪不怪。
他連連點頭,“好好好,你自己待會兒,冷靜一下?!?/p>
幼圓從洗手間出來,碰上莊新華低頭擦過幾根花枝,來找她。
他張口就說:“聊得夠久了吧,再不送你回家,阿姨又要懷疑到我頭上,罵我是小流氓。”
“你還小?。俊庇讏A的眼珠子上下看了他一遍。
莊新華也往下瞄一眼,懶得推辭:“那就算大流氓吧?!?/p>
幼圓把手里的水珠甩他臉上,“真不害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