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她要知道這件事的,不如就敞開了跟她講明。
且惠放下包,脫下最外層的深藍西裝外套掛好。
“是看見秉文在才不上來的吧?”董玉書氣得扭過身體,和她對質(zhì):“我們在陽臺上,都看見你的車了?!?/p>
她做著自己的事,嗯了聲,“看見了正好,他就知道我對他沒那個意思了?!?/p>
董玉書說:“小王的條件還不夠高???人家是麻省理工的博士,我的學(xué)生里最優(yōu)秀的就是他了,人也斯斯文文,沒有橫三橫四的脾氣,爸媽還都是高知,通情達理的。鐘且惠,你在挑什么?”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且惠也再回避了。她說:“他樣樣都好,沒什么可挑剔的,但我就不喜歡他?!?/p>
不喜歡就是最大的原罪,剩下所有的方面再優(yōu)異,在她眼里也等于零。
且惠站起來,最后一次跟董玉書報備:“媽,你也別再給我介紹,我不準備結(jié)婚了。”
“你不結(jié)婚,是怎么個打算呢?”董玉書斜起兩只眼睛看她。
她不敢看媽媽,兩只眼珠子盯著地面:“我工作太忙了,兩頭兼顧不過來?!?/p>
董玉書拍著茶幾起身,最終忍著沒有發(fā)火:“鐘且惠,一直糊弄我吧你就?!?/p>
幾秒后,“嘭”的一道巨響,是董玉書摔上了門。
且惠站在原地,鼓膜內(nèi)的震蕩傳到心弦上,那一聲像摔在了她的心里。
她要怎么跟媽媽說,自己心里愛的人一直都是沈宗良,她愛他愛得太久了,靠人力已無法脫身。也許不用說,知女莫若母,媽媽比誰都要清楚。
百年世事如流水,且惠怎么覺得,她身上愛人的能力仿佛丟在了陳年舊夢里,回不去,也撿不起來了呢。提起談戀愛,她就有種空著荷包逛奢侈品店的怯懦,實在無能為力。
這句話說出來輕飄飄,但聽見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們只會認為她是在無病呻吟。并笑話說,怎么會有人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離譜過頭了。
有更直接的,興許會痛罵到她的臉上,你他媽在矯情什么東西?
且惠洗了一個漫長的澡,恨不得用水沖掉所有的懷疑和猜測,洗到最后,連指腹都泡得起皺發(fā)白。
她關(guān)掉花灑,站在浴室里,在氤氳的水汽里喘不上來氣了,撐著墻做了幾個深呼吸。
且惠發(fā)覺,焦慮癥的軀體化癥狀好像又有了復(fù)發(fā)的跡象。她連浴袍都沒穿,就抱著洗漱臺吐了起來,吃下去的晚飯全嘔干凈了。
她打開水龍頭沖掉,抬眼看了下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神情恍惚。且惠抹了抹嘴角,露出一個灰心極了的笑容。
看看,沈宗良人都還沒有出現(xiàn),就先把她嚇成了這樣。
她還真的以為自己這幾年長本事了,原來不過如此。
且惠就在這樣混沌不堪的心緒了過了兩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過來的。
周三大早,集團上下都提前抵達辦公室,包括華江銀行、證券以及信托等子公司的幾位主要負責人,個個衣著規(guī)整。
人力部主任看了這個盛況,說:“咱們什么時候穿過這么整齊劃一的制服?老范,尤其是你們業(yè)務(wù)部,都跟著你學(xué)壞了,天天休閑衫加運動球,上班跟度假一樣。等董事長來了,真上綱上線要抓工作作風,通報下到你頭上來的時候,別找我訴苦啊?!?/p>
范志宇理了理衣襟:“別提了,這集團發(fā)的西服長遠不穿,昨晚上翻半宿柜子才找到?!?/p>
眾人笑過后,關(guān)鵬看了一圈周圍:“都到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