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轉(zhuǎn),落在北面那架四扇螺鈿屏風(fēng)上。
明霞余光當(dāng)中,描金樹枝如煙火在漆面上鋪開,有一股綿延不盡的富貴典雅。
說到難伺候,他沉默的當(dāng)口走了個神,陡然笑了下。
還有一個比姚小姐更難伺候,更會拿話堵人的。
她高興起來,把身上沉甸甸的擔(dān)子一卸,能孩子氣地啰嗦上一籮筐。
那天晚上不就是?聽得他煩透了,也莫名舒心透了。
忽然姚夢叫他,“老二,我同你講話,你擅自跑什么神?”
明明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但無奈老爺子愛喊他老二,姚夢也跟著叫。
沈忠常有他的道理,元良雖沒了娘,也不能在稱呼上顯出彼此來,免得大兒子吃心。
一律按排號是最公平的,不生分,也不疏遠(yuǎn)。
沈宗良咳了一句,收回目光,“您說,我聽著呢?!?/p>
“在大院里住的還不錯?”姚夢盯著他的眼睛問。
他點(diǎn)頭,“也就那樣吧,孝敬爸爸才是大事,我個人無所謂?!?/p>
姚夢輕哼了聲:“你官話說得是越來越漂亮了,和你老子一個德行?!?/p>
“剛還說我沒正形呢,自己編排上老頭兒了?!?/p>
他媽不理會這些,只挑要緊的問:“聽說樓下王社長的房子,搬了個小姑娘來?不是他的寶貝外孫女吧?!?/p>
聽姚夢嚴(yán)陣的語氣,沈宗良就料到是有人遞了話。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杯盞,迎著光端詳了一會兒,釉色不錯。
沈家曾有不少這樣的值錢物件,在一場浩劫中砸的砸、碎的碎,現(xiàn)已不剩多少了。
沈宗良平靜的口吻,“您不如直接問,我樓下住著的小姑娘,是不是叫鐘且惠?”
他一貫講話的習(xí)性,越是動了氣,語調(diào)就越波瀾不驚。
姚夢和他截然相反的個性,話都還沒有聽兒子說完,就急吼吼地?fù)u手。
她說:“我不關(guān)心她叫什么,我只想知道,這個人她安不安分?!?/p>
沈宗良不屑地扯了下唇角,“人家安不安分,是我們該評價(jià)、能評價(jià)的嗎?不要太高高在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