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或者說分不清是誰。
哭聲漸起,卻不見一滴淚水滑落。察覺此狀,心頭那無形的悲愴,便愈發(fā)沉重。
生前不過是灶臺之上的尋常之物,此刻卻像把前塵往事都煮進了湯里,每吃一口都燙得人五臟六腑發(fā)疼。
卻又止不住的想要繼續(xù)。
隨著一碗素面見底,他們突然放下碗筷哭著說道:
“我記起來我是誰了,我是張二狗,張家村西頭的張二狗。我爹是張大壯,我娘是張小花。我終于記起來了!我愧對爹娘,我怎么連個后都沒留下的就淹死了!”
“我也想起來了,我是冀州人,我家在冀州陳縣,這,我,我怎么死在了離家鄉(xiāng)這么遠的地方啊!”
看到這里,已經(jīng)走到了杜鳶身后的店家,忽然朝著杜鳶說道:
“活佛,弟子總算看明白了?!?/p>
“嗯?”
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杜鳶有點不解。
店家繼續(xù)說道:
“我此前其實一直奇怪,就算真來了我這小店歇息用膳,但這些許付出,又怎么值得一枚枚陰德寶錢?!?/p>
“如今我總算是看明白了?!?/p>
“您是要我給這些無依無靠的孤魂了卻塵念,好讓他們安心往生?。 ?/p>
店家不懂修行,更不懂神鬼志怪。
但他活了五十多年,一直記得人死了要好生安葬,要落葉歸根。
而能夠流落到他這兒的,想來都是如這些人一般要么無依無靠,要么客死他鄉(xiāng)的孤魂野鬼。
思及此處,店家上前對著他們一一說道:
“你說你是張家村的?可是河溝鎮(zhèn)旁邊的張家村?哪里我知道,你還記得你淹死在了什么地方嗎?我沒辦法給你討個媳婦續(xù)后。但我可以把你撈起來好生安葬,不至于死后連個墳頭都沒有!”
“你是冀州人?冀州我沒去過,但可有想要對家里人交代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去驛站寄送一封書信,說不得還能讓你家人來帶你回家呢!”
如此種種,店家一一問過了那些孤魂。也一一應下了他們的請托。
做完了這些后,店家才是朝著杜鳶深深一拜道:
“活佛,弟子還算是明悟的不晚吧?”
了卻來往陰物的塵念,這種事情不是自己悟出來的,想來就算活佛親自囑托,自己也難以持久應下。
畢竟自己想做,和別人要求,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