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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仙叩天門
“那魔呢?”崔鈺問。
“等到真能修得長生之時,又有誰在乎你前世是仙是魔,又有誰能定義你是仙是魔呢?!”青崖道人拋出了一個崔鈺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理解的問題來作為回答。
夜梟啼破窗紙。
供桌上的《南華經(jīng)》無風自翻,停在那頁“北冥有魚”。墨字突然游出紙面,在虛空凝成條黑龍——龍睛正是崔鈺的異色雙瞳。
“九天云君折骨為契,左瞳刻日,右瞳藏月?!鼻嘌碌廊霜氀厶氏卵獪I,“你眼中金青之氣,便是最后一位九天云君的遺贈。不然,你以為天上的雷,那么容易就被你引下來??!”
“可師父的眼睛“
“那是天道對我的責罰。”青崖道人面無表情,心中并沒有對讓他失去眼睛的九千歲有任何的仇恨。
崔鈺突然大笑。
他抓起把香灰撒向黑龍,灰燼觸及龍須的剎那,竟凝成數(shù)行上古銘文:“天律鎖仙八百載,鶴氅浸透墮仙淚。看來九千歲要的只是那俗世龍脈,而國師要的卻是仙人藏在瓷器里的永生成仙之術(shù)一眼之仇,師父就算不計較,做徒弟的也得替您討回來?!?/p>
青崖道人藤杖突然刺穿黑龍咽喉。龍身炸成瓷片暴雨,每一片都映著不同景象——長安觀星臺底的白玉接引臺、寒疆地火廳沸騰的云母漿、棲云觀地底游動的龍影
就在這時,功德箱突然爆開,瓷片匯成月華洪流,在空中凝成七重云霧人影。仙影頸間纏著斷裂的玉鎖鏈,斷口處不是精血,是飄散的星屑。
“謫仙叩天門!”崔鈺青竹杖裂開,青銅劍已然出鞘,“師父,看來咱們道觀的香火錢沾了仙腥啊。”
青崖道人獨眼突然放出精光:“不是仙腥,是這紅塵爐鼎又要換炭了?!?/p>
星屑流淌聲充斥大殿。
仙影伸手點向崔鈺眉心,指尖離額間三寸時突然消散,瓷片盡數(shù)沒入銅葫蘆。
“現(xiàn)在明白了?”青崖道人將銅錢一枚枚按進桃木劍,“所謂長生,不過是仙魔對弈棋局里的殘譜。你我皆是過河卒”
“也是擺渡人。”崔鈺突然劈碎供桌。桌底暗格里滾出本泛黃賬冊,香火錢數(shù)目旁,竟用朱砂勾著星宿軌跡,“師父,那,我們也能修得長生嗎?”
青崖道人沒有回答崔鈺的問題,只是撫摸著胸口的銅鏡殘片,鏡中映出的不是人臉,是株凋零的月桂。過了許久,這才如釋重負般的嘆了口氣,說道:“隨我來,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崔鈺怔了怔,不知道師父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自己,當下也不再多想,緊跟在師父身后,走入了那塊守心坪上他從未踏足過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