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娘子笑得咯咯好一陣:“我就說大人怎么突然教佑兒姑娘寫字,原來是這樣!”
“難怪有一日佑兒姑娘衣衫上沾了許多墨……你們說,這會不會是……”陳娘子邊說著不停拍著王婆的背,忘情之處還加重了力道。
王婆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忙直呼痛,這才歇了話頭。
佑兒沒成想出來這么早,她行李不多,只有兩件里衣和一身換洗衣裳,只是這包袱卻有些份量。
她這般愛錢的人,要出遠門自然是將所有值錢家當都揣在身上,因此那行李里有銀子有珠花首飾,還有劉家?guī)淼慕疴O。
不自覺摸了摸抱在身前的行囊,佑兒嘴角扯開了花。
宋轍換下平常直裰,出城就往平陰府去了,即使有人眼熟他,也只當是去平陰陪上官,哪里想得到他會走到半路改道。
趙炳曉得他出城的事,還與王若禺嗤笑一番:“這本事倒是你我學不來的?!?/p>
王若禺賠笑,聲調抑揚頓挫:“可不是,當初科考前費了好大力才拜了高次輔門下,若非如此怎可能得榜眼的名頭?!?/p>
“惺惺作態(tài),我看他宋轍這是要砸了高品的招牌?!壁w炳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馬蹄踏著泥濘在官道上疾馳,許是看見朝廷賑濟糧來了,不少逃出來的流民又往回趕。
若不是半點生機也尋不到,誰愿意離鄉(xiāng)背井。
宋轍思忖良久,再又遇著流民是,勒緊了馬韁停下,低頭問道:“敢問老丈,如今平陰府是什么光景?”
那老丈有氣無力地抬眼,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宋轍摸出一個饅頭遞給他,道:“在下有親眷在平陰府,如今這般也不知還能不能尋到了?!?/p>
老丈接過饅頭吃了一小口,剩下的小心放進了懷里,擺擺手道:“尋不到了,那大水得有一人高,莊稼沒了,屋子也沒了,整個平陰府都泡在泥漿里頭,沒了……”
挼風聽罷,出言問道:“那官府呢?可有作為?”
“官府啊……”老丈面色萎黃,更是不愿再提:“前腳大水過去,后腳就封了城,糧食沒見著,滿城都是死人,衙門怕生瘟疫,都堆在板車上,拉到荒郊野地里燒了,能逃出來的都是為了口飯吃,翻山出來的。”
見宋轍二人沉默不語,他也不在意,嘆了口氣接著往回走。
“大人這是心疼平陰府?”挼風低聲問道。
宋轍怔忡搖頭,他是沒想到這些人的心這么黑,沉聲道:“布政使司竟然連放糧這等事也敢編?!?/p>
定是沒糧了,否則不敢到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