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撥風拂枝,雖說不再落大雪,可氣候依舊有些寒冷,比之前些年時,如今這厚襖還脫不下身。
陳夫人喝了口熱茶才緩過勁兒來,拍著心口道:“你說說這事……怎么成這樣了!快讓徐家退親吧!”
佑兒以往在街頭巷尾聽過許多不入流的事,眼下林諗豢養(yǎng)孌童的勾當,并不叫她如陳夫人那般驚鄂。
“怕是難退。”
徐家的情形,陳夫人在內(nèi)宅多年,也能感同身受,啐罵道:“這些男的慣是黑了心肝!”
桎梏之于女子,是如影隨行。越是身在其中,越是知曉這束縛的滋味。
三從四德,萬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兩人皆是臉色懨懨,陳夫人道:“眼下就看你家宋大人曉得這事后,如何決斷了?!?/p>
孌童之事若無人口販賣等勾當,可若你情我愿,究其根本不過是私事,都察院即使想管,也無濟于事。
這些兩人都是曉得,佑兒也不便多說,只道:“等他下值回來,我便將此事告知他。”
將按捺心里一夜的事全盤托出,陳夫人也就覺得困意上頭,說了會兒話就犯困,早早回了府去。
待到宋轍夜里回來,聽了這事,冷聲道:“實在是有辱斯文!”
朝廷命官做出這樣的事,讓世人知道,可不知如何笑話。
佑兒問道:“難不成你真要查他,若人家是真心相好?”
或許是男人更懂男人,宋轍嗤笑:“真心?那孌童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真心?你莫要婦人之仁,這種事只能是用法度衡量!”
他意識到自己怒意,忙上前將佑兒扶在懷中,解釋道:“我是想起前幾日看到的卷宗,三年前淮南及周邊各府走失不少男童,官府四處尋找下落,卻無濟于事,當時的巡撫辦案不利,被人彈劾降了職。我一開始猜想是拐了男童去做苦力,或是其他雜役之處,如今聯(lián)想起來,擔心這其中還有別的陰私?!?/p>
長齡也是男娃,佑兒心里也莫名多了些后怕,愧疚道:“是我在自私了,不想你在這事上為難,可如今聽你這么一說,于公于私上都該給世人一個清白公道。”
宋轍安撫她道:“每年不論男女老少,無故失蹤者豈是少數(shù)?朝廷早已下旨徹查漕運衙門一干人等,因此我才能與大理寺聯(lián)手,順勢清查沿路沉疴舊疾,這事你不必多想,我來想法子?!?/p>
他這樣說就表示心里有了主意,佑兒自然放下心來。
外頭吹得冷風,屋里燭火燒得亮堂,兩人各自做些自己的事,雖是無聲但也歲月靜好。
長齡在榻上也安靜,摸索著手邊的小玩意,倒有些細致研究的意思。
佑兒在他身旁打著絡子,時不時母子二人大眼對小眼,就換來長齡一聲樂呵。
寫完折子的宋轍,抬眼見妻兒同在,心里自然歡喜,只是察覺時辰已然不早,看了眼長齡的笑顏,才對佑兒道:“夜深了,讓奶娘抱長齡去歇息吧?!?/p>
可也不知怎么,今日長齡半點睡意也無,奶娘想去抱他,他也不肯讓人碰,打定了主意要和佑兒在一處。
奶娘毫無辦法,告罪道:“夫人恕罪,小少爺今日怕是還不困呢?!?/p>
佑兒無法,便讓奶娘先行歇息,將長齡抱到床上道:“看來長齡是想今晚與爹爹一同睡了。”
宋轍佯裝打長齡的屁股道:“多大的孩子了,睡覺還這么拖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