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郎才女貌,又相攜在街上說話,自然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我過了年大抵要換個位置了。”宋轍忽而轉(zhuǎn)了話題道。
佑兒一愣:“你還罰著俸呢,難不成還要……”
生怕宋轍貶官,幸而那兩字還未說出口,就被她手快捂住了嘴。
“非也,通政司衙門的曹通政前幾日告老歸鄉(xiāng),估計我開年后就要去頂上這缺。”他眼中帶著喜悅之色,佑兒瞧見了,心頭頓時松了口氣。
宋轍怕她不明白,還仔細講了通政司的運作,原是掌受內(nèi)外奏疏,通達下情,出納王命。
佑兒聽罷,眉頭不自覺地擰成團:“那豈不是更忙了?”
按理是如此,宋轍拍了拍她的手背,寬心道:“不止我一個通政,下頭也還有幾個參議,經(jīng)歷等,想必與在戶部時差不多,只是通達各省各部政務(wù),眼界要開闊些許?!?/p>
這也是弘德的意思,大抵是存了歷練他的心思,因此沈謙來通知他時,宋轍只覺激動萬分。
這位置雖無實權(quán),但離皇帝卻更近,自古天子近臣大半都在此揣度過圣意。
那日沈謙還說,他離開戶部是好事,宋轍也猜得到,這幾年常提改革就在當(dāng)下了。
歷來改革要觸動的都是絕大部分豪紳利益,因此不論成敗,都是要流血的。
他如今去守著上通下達的位置,既能保全自己,也能給弘德做一雙巡視山河的眼睛。
只要他不出差錯,待新政落地時,必然能官拜三品,不久后的將來就能入閣。
佑兒是為他高興的,可高興之余又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除了在家中理著那一畝三分地的開支賬目,好像不如曾經(jīng)在山東自在了。
瞧出她的頹然,宋轍倒是勸她道:“我知你是閑不下來的,等你將玉京所有街巷都摸清熟悉了,想想在外頭做個什么營生也好?”
佑兒看著左右林立的招旗店鋪,心頭不知做什么好,她人生至今,從未想此時這般茫然過。
可這些心緒疑難,只能自我疏解,這道理佑兒是明白的。
趁著大年下熱鬧,家中也要采買,后頭幾日佑兒倒是好生忙活,帶著丫鬟小廝沿街的走。
又連著兩日上門去孟府和陳府送年禮,等到宋轍休沐時已是臘月二十。
又帶著她去承恩公府、高府、沈府等上官府邸拜賀一遭。
因著休沐之時,必然也不止他一人要拜會,上官也有自己的去處,因此大多時候都是府中管事代勞接客。
這些時辰都耽擱不了太久,譬如宋轍今日就請李伯代勞,等忙完回去看禮單,誰來了誰沒來,也是一目了然。
沈府因前陣子是沈老太爺冥誕的緣故,已然重新灑然了一番,雖未點綴大紅之物,但因今年沈家辦了喜事的緣故,看著也熱鬧。
沈謙今日是在府中的,但因不見外客,宋轍也不便打擾,送了山東采買的年禮,與佑兒在前廳喝盞茶就告辭了。
隱約之間,佑兒好像聽到有琴音傳來。
她是不懂這些風(fēng)雅,宋轍也不擅此技,因此都未聽出這琴音里的無奈。
哀吾生之須臾,哀民生之艱難,雖千萬人吾往矣之決然。
直到過了些年,宋轍才恍然后知后覺,原來當(dāng)初這鷗鷺忘機之曲,就已是自己入閣拜相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