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藍的絳絲被長齡握在手中,佑兒哭笑不得道:“怎么你也喜歡這絳絲,這是女子之物,你可不能把玩。”
奶娘將流蘇墜子放在長齡手邊,這才換得他手上緊握的絳絲。
“少爺真是懂事聽話呢。”榕香在一旁夸道。
許是曉得大家都在看他笑,長齡趴著就往墻邊挪去,用屁股對著人。
夜里圓月如玉盤,涼風搖曳清秋,波光云衢照窗,長齡吃過奶就犯困,只留佑兒一人獨坐小花廳賞月。
小幾上的桂花盆景吐露芬芳,甜膩馥郁的味道不免讓人想到旖旎之情。
佑兒素手托腮,望著明月道:“且等三四個月才能回來呢?!?/p>
結(jié)為夫妻后,頭個中秋就不能團聚,難免讓人心里空落落的。
榕香知她傷懷,勸慰道:“夫人可不興感傷,今日中秋呢?!?/p>
數(shù)百里之外,宋轍卻無暇顧及這節(jié)氣,山東各宗族勢力盤根交錯,可涉及到這些利益之事時,各府各姓尤為抱團。
因此宋轍無奈只能從中挑了家,平日里做事喪盡天良的王府整治。
今日已派人將王氏一族抄沒,明日族長及幾個為首作惡的,就要在濟南府城墻下問斬。
這一刀下去,血濺成河。
這是宋轍頭一回親自出手殺人抄家,還是在中秋時節(jié)。
月夜之下,狼毫筆尖驟頓。
想著被王家?guī)讉€公子奸殺的女童,棍棒打死的貨郎,當街縱馬死傷七八的百姓,還有數(shù)不盡的惡事。
宋轍終是在行刑令上落了圈。
偏偏深夜楊參議敲開了官驛的門,宋轍如今在山東住的是濟南館驛,離著巡撫布政使幾個衙門,并不算遠。
“大人這么晚了還不曾歇息,夙興夜寐實乃我等楷模?!睏顓⒆h作揖道。
當日山東一別,未曾想如今再見,身份地位已是天壤之別。
宋轍淡笑,將公文放在一旁才道:“楊參議不也未曾歇息,有何事來,先坐下再說吧。”
聽他語氣依舊如前,楊參議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些,坐在椅子上看著上首的人,心頭幾分感慨。
自己家中有財有勢,還有姐姐做皇妃,可在朝堂上卻比不上宋轍,這般勢頭迅猛,大有當初沈次輔之景象。
楊參議收斂了心神,低聲道:“本來這事下官本不想來煩大人,可王家小姐聲淚俱下,哭到衙門來了……”
宋轍眼眸微暗,反問道:“王家小姐到布政使衙門哭?”
這話里有些歧義,楊參議忙道:“估計每個衙門都哭了,下官怕這事鬧大,這才尋到大人這里。畢竟小女子在衙門外頭哭鬧,可不是什么好看的事。”
他打著為衙門好的名義,繼續(xù)說道:“這女子頗為可憐,下官自己養(yǎng)是女兒,難免不忍見旁人家的女兒這般難過可憐。這便想著來問問大人,畢竟中秋過節(jié)呢,殺人見血沖撞喜氣,不如判他們一個秋后如何?”
正說著話,外頭書吏打扮的人,突然跪在地上,聲音清甜又可憐。
“求大人饒了我父兄吧,玉蓮今生來世都愿結(jié)草銜環(huán),為奴為婢伺候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