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長,所以我才說這事夠折騰?!彼无H無奈嘆了口氣。
派去汝州的人有了回信,宋轍糾結(jié)了片刻,才說道:“還有你弟弟的事,我想著你也該曉得才是?!?/p>
他滿臉嚴(yán)肅,佑兒也不自覺地正襟危坐起來。
“他染了病,怕是難治?!彼无H有些難以啟齒:“是花柳病,在玉京時和一個娼妓同住過幾日?!?/p>
佑兒又是氣又是笑,若說她真的不在意鄭光宗,那也不至于。
她不愿理與鄭光宗有牽扯,一是真的記恨著鄭家,二是怕往日之卑微被人挖出,惹人笑話,三來也是怕鄭光宗狐假虎威惹事,繼而影響宋轍。
夫妻之間至親至疏,誰又能保證他一世都能容忍自己的短處。
因此才刻意疏遠(yuǎn)鄭光宗,乃是最直接有效保全自己的辦法。
可畢竟骨肉親情,她也盼著鄭光宗老老實實在汝州經(jīng)營,將來娶妻生子。
若過一二十年,他性子好轉(zhuǎn),那時再說接濟(jì)他子女的話。
可如今聽說他染了花柳病,只覺得大失所望,又啼笑皆非。
佑兒冷笑啐道:“他真是混賬!這輩子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宋轍知道她是生了氣,寬慰道:“其實他已經(jīng)想好好過日子了,聽人他那茶攤每日還有些進(jìn)賬,看來是幡然醒悟了的。只是這病一旦發(fā)作,就來勢洶洶。我的人找到他時,已經(jīng)在家中苦撐著了。”
“不過我已讓人照料,總是要延醫(yī)吃藥的?!彼无H怕她心里難受,畢竟佑兒是什么嘴硬心軟的人,他是知道的。
若真放任鄭光宗不管,將來她心里難免會過意不去之時。
“這病那能好……看他自己造化吧?!庇觾悍鲱~道。
這才后知后覺當(dāng)初李芫娘的算計,既算到了宋轍,也算到了鄭光宗。
她是極恨佑兒的,因此才要在鄭光宗身上也插上兩刀,才能解恨。
“這事……也有我的緣故?!庇觾号瓨O反笑:“李芫娘怕是恨不得我死!”
宋轍鐵青著臉,捂了她的唇道:“什么死不死的,她的事已然翻篇了。再說冤冤相報何時能是個頭,莫要著相了。”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佑兒心里十分不痛快,可這事的確如宋轍所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只能將恨意暫且忍下,將來再還罷。
翌日,佑兒便收拾妥當(dāng),請了妙寧在園子里煮茶說話。
桃花樹已發(fā)新葉,暗藏枝頭的花骨朵再經(jīng)幾日暖陽就要吐出花瓣,厚重的襖衫總算脫下,佑兒只覺得手腕也松快了不少。
“我今日也不與你打馬虎眼,只問你一句,若是小公爺求娶,你敢不敢應(yīng)?!?/p>
妙寧見她面色正經(jīng)不似玩笑,呼之欲出的羞意也止住了,認(rèn)真思量后才道:“若是為著我自己,必然是不嫁的。高門大戶的規(guī)矩忒多,小公爺那樣的人,又怎么可能將來沒得三妻四妾,那樣的日子我應(yīng)付不來??扇粑壹薜暮?,母親的日子也能好受些,她心里也高興,為的這個好處,便是火坑我也義不容辭?!?/p>
佑兒聽完她的話沉默須臾,才道:“咱們俗世中人,歷來是先打算盤后談情愛。你能這么想,我也不需為你擔(dān)心什么了?!?/p>
妙寧卻好奇問道:“嫂子嫁給表哥,也是打了算盤?”
樹叢后頭,宋轍忍不住停頓下來,一向以君子自稱的人,竟然穩(wěn)著呼吸偷聽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