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卻悻悻,垂眉嘆道:“我竟是不知,未曾想大人還有這般好佳緣。”
見佑兒是悲戚模樣,晚娘只覺得這陣子的憤懣不平,如今竟煙消云散,連外頭半開未開的迎春花也分外嬌俏。
“妹妹也不必傷懷,聽說李家小姐不僅嫻靜美貌還秀外慧中,定是有容人之量,今后定會(huì)照顧好你的?!?/p>
她說著這話時(shí),因自己也是正室身份,背脊也挺直了不少。
佑兒沒滋沒味道:“借姐姐吉言了?!?/p>
晚娘自顧喝了口茶,手腕上的玉鐲與茶盞觸碰,發(fā)出“叮當(dāng)”清脆聲,聽在她耳中就像仙樂般悠揚(yáng)婉轉(zhuǎn)。
佑兒見她暗壓下的唇角,忽地問道:“夫人與府臺(tái)當(dāng)年如何相識(shí)的?”
短暫的歡愉頓時(shí)歇住,她與于文相識(shí)全是算計(jì)。本已塵封多年在記憶里,如今卻被佑兒挑了出來,晚娘端詳著她只是隨意發(fā)問,這才放下心來。
敷衍道:“廬山底下遇見的,不過是緣分使然罷了?!?/p>
她答得籠統(tǒng),佑兒卻聞得幾分端倪,大抵真如沈彥調(diào)查的那般。
“我還以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來府臺(tái)與夫人是有奇緣的?!?/p>
奇緣?不過是算計(jì)好的相遇,而后曖昧引誘,曲意周旋罷了。
當(dāng)年之事猶如一匹紅布,她只要一想起仿佛就能看到那布化成血水,從青石板上噴涌到她的身上。
片刻的失神叫晚娘不想再待在此處,說了自家還有庶務(wù)料理,就趕忙起身離去。
佑兒看著她有些倉促的背影深思,若說于文以重利誘惑倒也能說通,可女子弒夫素來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否則是沒有勇氣突破那宿命牢籠的。
這事終究是在下午就被堪破。
刑部不知何時(shí)派了名主事來,帶著縣衙一干人等竟然將晚娘先夫的棺材刨開了。
聽著下人回稟此事,她嚇得當(dāng)場就砸了套汝窯茶具,想尋于文卻聽說他被宋轍請了去。
她趕了伺候的下人,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霎時(shí)清靜又冷清。
抱膝坐在榻上,只見那死去的男人,竟從地上爬了起來,伸出雙手就要掐死她。
“滾開!滾開!”晚娘揮手將眼前的幻境掃去,胸腔起伏皆是懼意。
日落黃昏時(shí),縣衙的官差領(lǐng)命來請她,說是前頭丈夫之死還有蹊蹺,需她過去問話。
晚娘自然是不走的,還說必須要于文回來再說。
可來的官差領(lǐng)了刑部之命,不論她是哪家夫人,也不敢為其得罪刑部不是。
好言相勸幾句,就上手拖著她,強(qiáng)帶了出去。
臨別多年的恐懼,頓時(shí)如潮水般涌在心頭,她嘴里反復(fù)問道:“老爺呢?老爺怎還不回來?”
“于文呢!于文到底去了哪里!”
“他是不是知道你們來!他是不是在躲我!”
佑兒站在月洞門后,看著她有失分寸的咆哮,卻如何也掙不脫兩邊官差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