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姨（第6頁）

他習慣了。

但這一回不一樣。

她整個人像塌下來了一樣，哭得太久，太真，不像是單純?yōu)樗穗y過。

“沈阿姨和勇哥的事，讓你難受了？”他看著她的眼睛問。

她點頭，又搖頭。

“這樣的事其實挺多的。

”她輕描淡寫地扯了句別的，可是淚意馬上又上來了。

“我去過她家。

她家里，菜攤上，收拾得都特別利索，人也敞亮。

可今天在醫(yī)院……”她聲音發(fā)著顫，“她哭著和我說，她早就不想活了。

可是為了勇哥，她只能撐著這口氣活著。

”她臉揚著，說這話時，鼻翼微微張著，像是在努力忍住什么。

可是眼淚還是直直滑下來，流進他掌心里。

他重新把她抱住，下巴挨著她頭頂，拍著她的背，輕聲問了一句，“你是覺得，她活得太苦了。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抬手抹了下臉，聲音悶悶的，發(fā)著抖。

“我只是覺得……她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

可她連一句‘媽媽辛苦了，謝謝媽媽’都換不來。

”“勇哥只有渴了、餓了，才會叫‘媽’。

他叫‘媽’，可能和‘喂’差不多。

”“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她抬頭看他，忍淚忍得發(fā)抖，那種混合著壓抑、憤怒、不甘和心疼的神情，讓人心口發(fā)悶。

他手指順著她的發(fā)縫，理了理她蹭亂的頭發(fā)，在她耳邊輕聲說，“想哭就哭吧，不用忍著，我在呢。

”她低頭抽泣了幾聲，收了淚，把聲音盡量放輕松些，“害，我沒事。

可能是快來姨媽了，有點容易激動。

”她扯了個小謊，他沒有戳破。

那種淚，他見過。

他十四時患腦瘤需要手術(shù)，哪怕風險不大，母親夜里也曾坐在浴室里那樣哭過，哭他這么小就要受這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