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最是貴生,而她的命,是父親用半生心血,在百草叢中、典籍堆里一點點熬出來,在天一觀前跪出來的。
他無比珍視她的性命,強將她拴在人世,她便也跟著珍惜自己。
他教她自私自愛,告訴她這世間沒什么比她重要。
她懵懵懂懂聽懂了,卻發(fā)現(xiàn)他自己清正孤直,傲骨丹心。
崔謹幼時也常笑他心口不一,撒嬌埋怨他自己當君子,卻教她做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后來雖省得他用心良苦地“教壞”她,是為保護她,她卻始終無法學會。
或許是天地不容的孽情終于摧毀了她。
或許是憎恨造物昏聵,分明定下倫常天理,卻沒消除它畸變扭曲的可能。
又或許是憎恨她自己,分明……卻……
總之,在那一刻,她只想解脫。
他手上的傷……也不知如何了,崔謹心中百轉千回,向小桑和小尋問起。
小桑緊張兮兮朝四周張望一圈,才神神秘秘壓低聲音,“最近老爺都不回府,小姐你不知道,大家私下都在傳……傳老爺養(yǎng)了個外室,據(jù)說這些日子都在外室那兒?!?/p>
小尋過來拍小桑腦袋,“爛嘴的小妮子,敢對著小姐敢編排老爺?!?/p>
“我沒有!”小桑抱著腦袋委委屈屈,“前兒夜里你還和我說起此事,現(xiàn)在又不認了?!?/p>
“好啊,自己混說不算,還帶上我了,看我怎么教訓你?!?/p>
小尋作勢要去掐小桑,兩人打打鬧鬧,沒人注意到崔謹發(fā)白的臉色和驟然攥緊的手指。
賜婚的敕書早在崔謹昏迷時就下了,六禮也在緊鑼密鼓之中進行。
元清年已二十有三,遲遲沒有封爵,沒有娶親,在諸皇子中間很是抬不起頭。
不好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他早就習慣了。
皇帝賜婚之余,好似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個兒子還沒有爵位,順手給元清封了個“宋王”。
還未真正成婚,元清便沾岳父大人的光,得到了實在的好處。
元清聽說崔謹又病了,三番兩次地往崔府遞拜帖想見她,無奈崔謹不想見他,皆被推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