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獨守窗邊,默默垂淚,不知數(shù)落幾點燈花。
昏黃燭火越來越暗,燈油即將燃盡,燈芯膨脹,直到“噼啪”一聲,她才驀然回神。
燈花又炸開了。
她恍惚的瞬間,身邊悄然多了道人影。
那人體態(tài)輕盈,走路無聲,動作也敏捷,三兩息的功夫便剪掉燈花,添好燈油,坐到離崔夫人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
燈火映照下,他的面容清晰起來,是個十分清秀的少年。
“他今天還是沒來嗎?”
崔夫人搖頭,“他來過了。”
“那他怎么沒有……沒有留下陪你?!鄙倌甑穆曇粑⑷跸氯ィ阶詈蠼鯚o聲,接著又如震雷響起,“你哭了?!”
少年手忙腳亂,摸遍全身尋不到個手帕,忙亂下扯開衣襟,從里衣撕下一塊較為柔軟的布料遞過去,“你、你別難過,擦擦淚……”
崔夫人不接,斂眉遮掩不再精致的妝容。
“你別嫌棄,是干凈的,我剛沐浴過,衣裳也是新?lián)Q的?!?/p>
“并非嫌棄?!贝薹蛉丝纯此稚系牟迹倏纯此?。
“啊……我不是……”少年順?biāo)抗庖部戳丝词稚希笾笥X這是從自己的貼身衣物上扯下來的,耳后通紅一片,急忙縮手,“我沒有唐突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想……安慰你而已……”
“我知道。”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沒有任何責(zé)備的意思,少年的耳朵卻更紅,他急忙岔開話題。
“你有沒有和他說,你已經(jīng)知道他在永寧坊養(yǎng)了個女人?他難道對你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嗎?”
“景大俠,我的滴水之恩你已涌泉相報,你不欠我什么,夜深了?!贝薹蛉瞬淮?,卻這樣說。
景陌不聽,自動忽略她委婉的送客之語,氣憤異常,“他真的一點愧疚都沒有嗎?我去幫你殺了那個女人,看他收不收心,回不回頭!”
說著突然站起,如一陣風(fēng)從窗間吹了出去,驚起一群夜鳥。
“景大俠!”陳嫻跟著起身,低聲呼喝,那陣風(fēng)便又飄了回來,站在她面前。
“景大俠若要為我殘害人命,我只得自戧謝罪?!睖赝竦呐?,厲聲警告。
男子薄幸多情,與女子何干?沒有永寧坊的,他還會找升平坊的。
再者,夫妻緣薄,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愛戀與溫情,何來收心回頭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