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小聲叮囑:“慢慢把亮光撤了,輕聲,別驚醒她。”
使女們輕手輕腳撤燈盞,廉夫人給女兒蓋被子,廉老爺引白先生到外間說話。
“賢侄女的脈象顯示她受了大驚嚇,有大憂懼。希聲兄,可是出了什么事?”白先生與廉老爺相交三十年有余,也是看著景華長大的,直接問了。
“并無。家中一切正常啊?!绷蠣斠财婀郑H坏目聪蚱拮?。
廉夫人奉上手中紙張,道:“我也無所察覺,這是華姐兒房中使女默下的,請兄長過目?!?/p>
白先生入手先贊一聲:“希聲兄果然家風清正,連使女都能讀書識字,筆力雖有欠缺,卻有我那賢侄女兒的影子?!?/p>
“那孩子平日無事,愛教使女讀書?!闭f起這個廉老爺與有榮焉。他被海內外文人尊一聲兄長,自己女兒不負詩書傳家的教誨,使女、仆從也能讀書,這是主人家的體面。
白先生細細看了景華的起居坐臥,并無不妥,他皺起眉頭,問道:“近日可有出去走親訪友,宴會小聚?”
“并無?!绷蛉藫u頭。
“見過外人否?”
“未見?!?/p>
“這可就真奇了!”白先生捋了捋胡須,也找不出景華受驚的原因,只得嘆道:“我明日下學再來診脈,弟妹使人多照看華姐兒。房中不可一片黑暗,留一盞豆大的燈火最佳?!?/p>
廉夫人立刻應下,又連連稱謝。
“我與希聲兄如骨肉兄弟一般,何須言謝。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卑紫壬?,廉老爺立刻跟上送行:“不必,不必,希聲兄照看妻女要緊?!?/p>
“維兒,代為父送你世伯?!绷蠣斦泻粽驹谂赃吺谭铋L輩說話的廉景維。
廉景維送白先生回去,和同樣起身等著的白師母告罪,又說了情況,安慰她寬心。書院都是士子,先生、教授們侍奉膝下的也多是男丁,景華是廉家的女兒,更被先生們視為掌珠。白師母細細問了一遍,又越好明日去探望才放廉景維回去。
廉老爺和廉夫人攜手入內,借著微弱的燈火,見女兒氣息平穩(wěn),不再驚醒,心中稍稍安定。這個女兒是兩人掌上明珠,愛若珍寶,取名都照著家中男丁的排行取。且不像當今人家給女兒取名愛用“春、紅、香、玉”俗氣艷字,盼著她如“花”朵嬌美,更盼著她腹有詩書氣自“華”。
如珠似寶養(yǎng)大的女兒,不負他們書香耕讀之家的教誨,八歲就以一筆好字在士林間有了才女的名聲。日后更是雅愛讀書,志趣高潔,這景山書院誰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