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頁）

“阿姐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騙人的？”

“騙人也有不同的騙法。你丟個石頭打那賣身葬父的‘父’，打重了說不得他要跳起來喊。這是利用旁人的善心騙錢。還有一種是想辦法把自己賣入高門，從此攀上高枝的。也有見買主是外鄉(xiāng)人，突然跳出個人來這姑娘不是先前賣主的女兒，是她的女兒，要抓買主去見官，告你一個買良為賤。買主回過神來找騙子，會發(fā)現(xiàn)騙子早就不見了。抓著他揚言見官的不知是苦主還是又一個騙子，這種騙法俗稱仙人跳。你沒發(fā)覺所有賣身的都是容貌好的？當(dāng)然，容貌不好的也有騙人的，或者利用買主的同情心、愛美之心，或者利用買主占小便宜的心思?？傊谶@條街上賣身的，不會是真有難處的?！?/p>

“那就好?！本呕首铀闪丝跉?，笑道：“我就說，天子腳下，不會讓百姓過不下去的?！?/p>

“也不是。真要賣兒賣女，會去找牙行，就算沒門路搭上官辦牙行，也會去大些的牙行，簽活契，把兒女送到大戶人家，約定好年成就能歸家。到了走投無路簽死契，有良心的父母會找高門大戶風(fēng)評好的人家，沒良心的直接拉到章臺花柳地?？傊粫诖蠼稚萧[笑話。”

九皇子沉默了一會兒，問：“還是會有人生計無著，這能典兒賣女是嗎？”

“是！”景華長嘆一聲：“總有淪落底層，過不下去的人。所以，我們能做的是兜底，把無力養(yǎng)活自己的鰥寡孤獨送入濟(jì)民所、養(yǎng)惠園，讓鄉(xiāng)里作保，給無依無靠之人發(fā)放救濟(jì)之物，保證他們不餓死。再有，嚴(yán)懲那些買良為賤、拐賣婦孺孩童的人販子，若是丟了孩子，一個家也毀了大半。京中各佛寺、道觀都有收養(yǎng)孤兒孤女的，真活不下去，托庇于佛寺道觀也是一條路?！?/p>

“每年慈恩寺都會受朝廷表彰，就因為他們收養(yǎng)孤兒，救人性命對嗎？”

“對，也不全對。佛道兩家，對他們的態(tài)度是一件很復(fù)雜的事情。這還要從當(dāng)年滅佛說起，佛寺當(dāng)年占據(jù)良田、不事生產(chǎn)，與朝廷爭奪民力。僧人更是娶妻納妾，不禁酒肉，寺中藏污納垢……”

貼身跟在兩位小主子身邊的甲士對視一眼，都從自己眼中看到的驚訝和無措。他們是直屬陛下的架勢，撥給二公主差遣，可也帶著陛下的吩咐。他們驚訝二公主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見解，不論市井把戲，還是史書政務(wù)，她都能說的頭頭是道。更驚訝她平平淡淡說出來，仿佛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以自己的見識為傲，不覺得自己話需要保密，在這大街上暢所欲言。

還有，他們該不該原樣回稟陛下呢？

母后早逝嫡公主26

出宮一日，景華用小偷賊子和賣身葬父毒打了小九，小九卻自覺見識了民生疾苦和世間百態(tài)。

在東大街買了些宮里不常見的東西，頗有野趣，給各宮都送了。

第二日，景華帶著小九到各高門大戶聚居的街區(qū)走一走瞧一瞧，回宮還把看到什么都說給皇帝聽。人家高門大戶又不是瞎子，這些街區(qū)都有人巡邏，每家都有人在朝為官，一打聽，好家伙，居然是二公主和九皇子。二位貴人這是兼職御史呢，什么都和皇帝說，各家紈绔最近沒少被耳提面命，若是遇到一對姐弟千萬恭敬些。

連著許多日，景華帶著小九幾乎把京城逛了一圈，暗中盯著的人也奇怪，好好的皇子公主不在宮里享富貴，滿大街嚇人做什么？景華要查一查齊家班講官的事情終究沒瞞住，大家都提起興趣，自動自發(fā)查了一下，別說，還真發(fā)現(xiàn)翰林院幾個新進(jìn)庶吉士拋棄老家糟糠妻，令娶高門大戶之女的腌臜事。

當(dāng)然，原本管理齊家班的人選胡庸是沒有問題的。經(jīng)過了眾多同僚的“熱心幫助”，他真的清白得不能更清白了。

有御史拐彎抹角把查探結(jié)果報上去，他當(dāng)然不能說是為了堵公主皇子的嘴，讓他們不要滿大街瞎轉(zhuǎn)悠，考驗京兆府的能力，只說是為陛下分憂。

皇帝把結(jié)果告訴了景華，第二天她又帶著九皇子去了京郊的溫泉莊子。

“原來西瓜是長在地上的啊，我以前都不知道?！本呕首佣自谔镩g，看著暖棚里種出的西瓜，饒有興致的到處轉(zhuǎn)。

“是啊，我以前也以為是掛在枝頭的。宮里觀賞用的各類瓜果，不都是小盆栽，果實長在枝頭?！本叭A也不諱言自己的無知。她之前的確不懂，可到田間地頭一看，不知為什么，常見瓜果蔬菜五谷雜糧就分得清了，好像自己本來就知道一般。景華只以為是母后在天之靈保佑，她以前聽宮人、莊頭佃戶說過，說一遍就記住了。為此，身邊人沒少奉承她聰慧過人、天人貴人。

“都說鋤禾日當(dāng)如，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瞧著種瓜果倒也不累?！本呕首佣嗽斨锢锏牟耸吖瞎Φ?。

景華也笑了，開心問道：“你要試試嗎？”

“阿姐陪我？”九皇子很有自己的小聰明，把景華拉上，她總不會自己坑自己。

“好啊。也不必盡學(xué)農(nóng)人，咱們做得簡單些，就伺候咱們今日要吃的飯食吧?！本叭A把莊頭招過來問，“咱們中午吃什么？”

“都是山野東西，粗糙的很，上不得臺面……”

莊頭還要謙虛幾句，景華打斷：“越簡單越好，我們姐弟親自做一遍，你弄復(fù)雜了我們今天恐吃不上飯了?！?/p>

莊頭吶吶不敢言，他恨不得把莊子上最好的給二位宮人，哪敢給皇子公主吃差了。景華自己做了決定：“莊子?xùn)|邊種著小麥，咱們把那片地的草給除了，晚上就吃面。嗯，蔥油面，剛好我看房前屋后都栽著小蔥。再掐一把菜葉煮個湯，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