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提著刀上前,今歲被抹了烈酒,又被大火燎過,隱隱發(fā)燙。
白玉與黑玉等著端著燭臺上前,將沐人九的后背照得更加清晰,也越發(fā)觸目驚心。
啃噬過的爛肉還在上面,周圍發(fā)黑,勉強還算好的地方,也能看到陳年鞭傷縱橫交錯,沒有一塊好皮,連肩膀處露出的白骨上,還有幾個孔十分清晰。
阿染一時竟不知怎么下刀。
“他骨頭上為什么會有五個孔?”阿染問完,手起刀落,藍光一閃,床上之人身體抖動,悶哼一聲,猛地抬起了頭。
“大內(nèi)暗衛(wèi)的痕跡,每提升一個等級,就會往骨頭上釘一個孔,能承擔(dān)更多的痛苦活下來,就能擁有更好的地位,五孔,暗衛(wèi)最高等級?!笔捄颓嗑従徎卮稹?/p>
許多大內(nèi)暗衛(wèi)一生都沒有名姓,辨別他們身份的,是腐爛后肩膀白骨上的孔。
沐人九,有名有姓,以宦官的身份,坐上了皇城指揮使,大內(nèi)暗衛(wèi)之首,卓絕地位的背后是超越想象的殘酷。
阿染收刀,沐人九死死抓著床單,額頭青筋凸起,大顆大顆的冷汗沿著瘦削臉頰落下,面白如紙,昂著頭,脖頸處筋脈暴起,手腳抽搐。
單薄的身體平日里看上去有力,此刻卻只剩下瘦弱,鮮血淋漓。
旁邊等待的醫(yī)師立刻上前,將大量的血擦掉,同時將準備好的藥粉撒上去,用干凈的白布裹上。
下刀足夠快,阿染的刀上沒沾上血。
沐人九沒有痛苦呻吟,甚至除了剛開始的悶哼,再沒發(fā)出任何聲音,阿染卻不知道為何,眼眶有些濕潤。
此刻的沐人九讓她不舒服,還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她好像看到一個少年,在無數(shù)次這樣的死亡邊緣熬過來,一次又一次熬過來,她不知道,支撐他從小到大熬過來的究竟是什么?
阿染第一次看到,有些人活著,比死亡更痛苦。
她握著刀,輕聲問:“能活嗎?”
回答她的是沐人九。
他扭過頭,扯了扯嘴角,聲音猶在顫抖,艱難開口:“你的手很穩(wěn),能活?!?/p>
這些年多少痛苦都過來了,他還不能死,更不能死在此刻。
阿染聞言,身體一松,腳下便有些不穩(wěn),后退幾步,身后蕭和青扶住她。
阿染看了他一眼,并未推開。
蕭和青心中一暖。
醫(yī)師號脈,隨后長出一口氣,站起來:“下刀很干凈,沐大人意志堅定,剩下的就是好好養(yǎng)著?!?/p>
說完,他收拾好東西出去,將房間留給他們。
沐人九安安靜靜睡了過去,只是睡得不大踏實,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