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慕少艾
方氏可真愁,扯著兒子耳朵把人拎出去了,又賣力拍打幾下:“你是蠢還是傻,你又給你祖母使心眼子,經(jīng)過上回那事她已經(jīng)防著你,更別提現(xiàn)在有個心尖上的外孫女。不過是一件衣裳,看你祖母面上給就給了,你表姊穿你件衣裳你都要討回來,你這不是寒了你祖母的心?你就是不說,你祖母也要給我布,讓我給她外孫女做衣裳的,那能沒有你的份嗎,她不是那樣只會伸手的人?!?/p>
“從前你說我小,老讓我穿姊姊們舊衣裳,等到今年姊姊們都嫁出去,再沒有舊衣裳給我。我每天盼著,好不容易盼到祖母壽宴給我做一身新衣裳,還舍不得讓我穿,說怕壽宴上人多弄臟了,我信了結(jié)果你給表姊穿了!娘,你是不是也不疼我了?對,你從小就不疼我!”
不是?誰從小不疼誰啊?
方氏直拍大腿,死孩子!
秦有根哭哭啼啼地走了,秦棒槌看不得他這樣,把自己的新道袍給他,秦有根不要,他穿他小叔道袍跟穿裙子一樣,他不穿,他跟他小叔說:“我現(xiàn)在最討厭我表姊,你得排第二了。”
秦棒槌瞇著眼問他:“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秦有根打個冷顫,終于消停。
一夜安穩(wěn)。
陳年麥握著那個荷包,一大早吃完飯就帶著牛背著竹簍子出了門,先去田櫻桃家里還荷包。
腳步剛近,就見到正在院里站著的小女娘,一張白凈的臉,不同于莊里孩子的神情氣質(zhì),低眉垂目的沉靜樣子,如詩畫一般。
院里的小女娘也看到了他,抬眼看過來,一雙含笑的眸子,晨風微涼,陳年麥卻突然覺得悶熱,臉頰有些滾燙,小女娘的聲音清脆:“是你呀!”
那日暈倒之前,她是看清了他的臉的,均州多山,她在山里頭第無數(shù)次迷了路,餓得不行偷吃著那酸溜溜的又生又澀的果子,連遺言都想過無數(shù)回。
左右不過是以死明志之類的,可她還不想死,想死就用不著逃,還好她撐住了,也得救了。
想到自己腦子里的蠢事,紀秦娥也不禁紅了紅臉,忙走過來:“想著今日托姥姥帶我去登門道謝的,昨天多虧你帶我回來,你怎么來了?”
一張如花笑顏近在眼前,陳年麥連講話的聲音都小了些:“不用客氣,喏,你的荷包,還給你,我撿到的?!?/p>
青色的荷包上繡著一叢竹子,紀秦娥接過一看,上頭她親手打的復雜繩結(jié)都沒有變過,知道陳年麥沒有打開偷看,心里的感謝更添幾分。
當他的面就解開荷包,拿出一顆米粒大小的金珠,正要當謝禮送給眼前的少年,卻不料那少年已走遠了,只留個背著竹簍子的清瘦背影。
悠揚的竹笛聲再次從遠方傳來。
原來朦朧間聽到的笛聲是他吹的。
田櫻桃看外孫女站在門口,問了句:“娥姐兒,誰來了嗎?”
紀秦娥這才想起來,她忘記問他的姓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