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過去拉了拉他的手,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李睿,你沒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李睿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我只是身臨其境地感受他在想什么。”
溫柔不明所以,“你現(xiàn)在還有這本事了?”
“還記得我大學(xué)選修過心理學(xué)嗎?”李??聪驕厝?,“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論認(rèn)為,犯罪行為是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間的沖突導(dǎo)致的。兇手的內(nèi)心世界極其扭曲,這意味著本我、自我正在走向毀滅,甚至已經(jīng)毀滅,換句話說,他可能有著雙重人格?!?/p>
“難道殺人的是他的另一重人格?”溫柔將信將疑地問道。
“也許吧。”李睿嘆了口氣,“我感覺我們離他已經(jīng)很近了,但又抓不住他,他的腳步不會停下,我們必須比他更快才行?!?/p>
晨霧在田野上織出灰白的紗帳,李睿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細(xì)小的冰晶。
他突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粉筆灰味——這讓他想起大學(xué)階梯教室里,總愛把弗洛伊德畫像掛在黑板旁的周教授。
那是十年前深秋的午后,陽光穿過梧桐葉的間隙,在心理學(xué)課本上投下?lián)u晃的光斑。
“李同學(xué),你說說看。”周教授的手指敲打著講臺上那本《夢的解析》,眼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為什么說犯罪是潛意識的泄洪口?”
年輕時的李睿站起身,白大褂袖口還沾著解剖課的福爾馬林味:“就像化膿的傷口需要切開引流,某些扭曲的心靈會把暴力當(dāng)作……”
他的余光瞥見前排溫柔的后頸,她發(fā)梢的金色絨毛在陽光下像層薄紗。
“說得好!”周教授突然用粉筆在黑板上畫了個扭曲的人形,“但你們記住,每個惡魔都曾是天使的碎片。要找到那個讓圣光碎裂的裂縫——”
粉筆“啪”地斷成兩截,白色粉塵簌簌落在講臺邊緣。
“裂縫……”李睿喃喃重復(fù)著,突然蹲下身。
霜花覆蓋的田壟上,幾片被踩碎的枯葉形成特殊圖案——左深右淺的腳印間隔突然變密,像瘸腿者最后的掙扎。
他掏出證物袋,鑷子夾起一片沾著膿血的枯葉,“他在潰爛,不僅是傷口。”
溫柔的手機(jī)突然震動,雷辰發(fā)來的監(jiān)控截圖在屏幕亮起:深夜的國道旁,有個跛腳身影在自助洗車機(jī)前沖洗左腿。水柱沖刷下的陰影里,隱約可見襪子外翻的勞保鞋,鞋幫處露出半截菱形格紋的襪邊。
“他想回家?!崩铑C腿黄鹕恚状蠊酉聰[掃起細(xì)碎的霜粒,“如果一個人受傷了還奮不顧身地這樣走,那他的終點,應(yīng)該就是自己的歸宿?!?/p>
有人說,苦難是一個催化器,它可以讓一個堅強(qiáng)的人更堅強(qiáng),也可以讓一個冷漠的人更冷漠。
他確實邁上了回家的路,在他瀕臨死亡的那段時間,他總是莫名其妙地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回去,就像一頭放歸曠野的狼,即便是死了,也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