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傍晚,余暉溫柔,空氣中的浮塵都鍍了一層玫瑰色的光芒,更別說男孩兒纖長的睫毛,像融進光里了似的,無端讓人覺得柔軟。
不知為何,一向與人不算親近的張旭堯伸出了胳膊,他的襯衫袖口的確沒有翻好,還散了一顆扣子。
男孩手上的力度很輕,也靈巧利落,卻在看到張旭堯袖口下的紋身時,微微一怔放慢了動作。
男孩兒抬眼,小聲問:“這紋身不是貼上去的?就是那種用水可以洗掉的?!?/p>
張旭堯將脊背沉入椅子,第一次應了小孩兒的話:“不是?!?/p>
柔軟的指腹輕輕地落在腕口的圖案上,融在光線里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小孩兒望過來:“紋的時候疼嗎,你哭了嗎?”
張旭堯的手指驀地一卷,片刻后抽回了手,他的姿態(tài)看起來更加閑散,問小孩兒:“你犯了什么事兒?”
有混混率先回答:“他和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夜市上擺攤賣東西,不交保護費壞了咱們的規(guī)矩?!?/p>
方斐點點頭,從口袋里又拿出一片的濕巾撕開包裝,他的膽子好像大了不少,輕輕拉過張旭堯的手,將男人剛剛劃桌子時指腹上粘的灰塵認真地擦去:“他說的是事實,但是他不敢劫我那個厲害的同學,只敢把我劫過來?!?/p>
張旭堯看了一眼自己干凈的手指,似乎對男孩兒剛剛的回答不感興趣,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方斐?!?/p>
旁邊有混混大笑:“土匪的匪???這什么破名兒?!?/p>
桌上有一杯涼透的茶水,方斐沾濕指尖兒,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一個“斐”字。
隨著最后一筆的落下,男孩兒緩緩道:“斐才慚李杜,對景亦題詩。”
張旭堯看了一眼那字,不急不緩地對這個叫“方斐”的男孩兒說:“回去吧,以后這里的人不會劫你了?!?/p>
“方斐?!睆埿駡虬粗歉北∠鞯募绨颍瑢⑦@個名字繞在齒間,重重向前一撻,“你這個沒良心的?!?/p>
幽長的光線被偉岸的身體截斷,影子落在對面墻上。
利刃一般的腰身起落征伐,越來越快,直到缺失意識的人開始細碎地求饒,細長的鏈條狀的影子才被拉緊。
墻壁上纖韌的身影向后折出最漂亮的弧度,一聲瀕臨崩潰的悶哼后,一切歸于了平靜。
男人背上的紋身,無垠業(yè)火中的曼陀羅此刻看起來都帶了幾分溫柔。
高大的身影垂頭吻下來,兩道影子合成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