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1頁）

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如今掛著淡淡的詫異，若是細(xì)究，還有幾分不滿。

他赤著上身，翻身而起，順手將旁邊堆著的被子一帶，將另一個人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了起來，然后目光落在方斐的拉桿箱上問，“你怎么來了？”

方斐向那團(tuán)被子望了一眼，只看到露在被子外一雙漂亮的腳。

喉嚨里如同被鈍刀攪動，脫口的每一個字都像在刀鋒上走過一遍，幾乎無法連貫：“我來取東西，我還有一些東西……放在這里?！?/p>

“改天好嗎？”張旭堯又恢復(fù)了平淡的語氣，“今天你也看到了，不方便。”

方斐站在門前，看著地上凌亂的衣服和鞋子輕輕搖了搖頭，他拖著箱子走向衣柜，拒絕道：“我忙，就不改天了?！?/p>

“方斐?！睆埿駡虻穆曇粼谒砗箜懫穑械娴囊馕?，“現(xiàn)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p>

蒼白的手指推開衣柜，方斐從衣架上取下一件睡衣，折好放進(jìn)箱子里，他垂著眸子說道：“你稍等一會兒，我東西不多?！?/p>

兩滴沉重的淚水砸進(jìn)柔軟的衣料，暈出深暗的顏色，方斐用手背抹了一把，繼續(xù)收拾。

暗室中響起打火機(jī)的聲音，張旭堯拉了只椅子坐在床邊點了煙：“方斐，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這是你昨天明確說過的，今天我找了誰，跟誰上床，與你無關(guān)了吧？”

“無關(guān)?！焙黹g哽咽般的震動讓方斐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破碎，像被踩碎的枯葉，支離破碎，“我只是收拾東西?！?/p>

“張老師，”他看一下煙桿盡頭那個艷麗的光點，禮貌地輕聲問，“我可以開一下電筒嗎？不然我可能會將你的東西帶走?！?/p>

下一刻，臥室內(nèi)的燈光大亮，張旭堯?qū)⑦b控器隨意往床上一扔，銜著煙問：“這回滿意嗎？”

白亮刺目的燈光讓一切無所遁形，方斐別開紅腫的雙眼，背身點了點頭：“滿意了，謝謝?！?/p>

方斐從來不知道短短兩個月，自己竟放在張旭堯家里這么多東西，這些東西像缺失的拼圖碎片一樣，方斐試圖在這個公寓中找到所有，拼成完整的自己。

“我來幫你收拾?！蹦腥苏酒鹕?，展步走近，貼在方斐的后背將手伸進(jìn)衣柜。

類似于擁抱的動作，惹出了方斐更多的眼淚，他將那手輕輕一撥：“我自己來?！?/p>

“方斐，你過分了?！?/p>

低沉的聲音就響在耳邊，方斐特意找了件張旭堯的衣服抹淚，然后挺配合地道歉：“知道，對不起。”

張旭堯很少破防，可現(xiàn)在卻有些咬牙切齒：“方斐，你要是再不離開，我不介意表演給你看?！?/p>

方斐手上一頓，然后恢復(fù)如常，將襪子一只只捋平裝入防塵袋。

張旭堯沉默了片刻，反身走回床前，重新關(guān)上了燈，連黯淡的壁燈都熄了，屋中只剩一片黑暗。

然后是掀開被子的聲音，將人扣住腳腕拖到身前的聲音，以及捏住臉頰拉人坐起的聲音，這些動作方斐都熟，不用看就知道整套流程。

人被巨大的難過兜頭覆滅時，原來是不會大吼大叫的。方斐站在原地，望著黑色的暗影，刀劈斧砍般疼痛，都轉(zhuǎn)化成了無聲的淚水。

洶涌的淚水在黑暗中熄滅了眸光，方斐緊緊咬著下唇，甚至連一聲嗚咽也未混入情色的聲音。

片刻之后，床上的動靜忽然停了，魁偉的暗影驟然微壓過來，鉗著方斐的下頜壓至墻角：“你站在這里哭，是想讓我從他身上起來是嗎？”

男人將人用力往墻上一摜，“說話，是不是？”

“是?！?/p>

“既然是，你想說什么？”

“我……把蛋糕故意碰到地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