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就馮嶼白一個,沒有別人了。”
方斐覷著張旭堯逐漸冷淡的神色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含混消音的。
張旭堯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不正常,方斐不明白這幾句類似討?zhàn)埖脑捰帜睦锶堑搅怂?/p>
百般求和,又幾欲崩潰之后的方斐,也起了心火,他伸手摸出抽屜里的鎖鏈,將張旭堯撐在自己身側(cè)的手腕一鎖,另一端在床頭上繞了幾圈同樣上了鎖。
一揚手扔了鑰匙,方斐仰起下頜直視男人,第一次用強硬的口吻說道:“高中三年你也沒給我加過一分,現(xiàn)在這分我不要也罷。”
隨后他去祖宗包中胡亂翻找,翻出一只紅筆,筆尖按在張旭堯賁張的胸肌上,“又不是只有你會打分?!惫P尖劃在皮膚上,不似張旭堯那般瀟灑,先寫下一個負號,又斟酌后面的數(shù)字,想要寫10,卻在瞄了一眼張旭堯的神色后改成了6。
紅色的筆畫落在重色紋身上并不明顯,方斐反復(fù)描摹,才算看得出輪廓。
鎖鏈輕輕晃動,張旭堯翻身靠著床頭半坐,他摸出煙銜進嘴里,點火前低頭看了一眼胸口,問:“為什么給我扣6分?”
“吃醋3分,還有床上太兇3分。”
男人笑了一下,屈起一腿,夾著煙的手臂搭在膝上,騰起的長煙纏繞著他的手指,被冷燈一襯,莫名的有些幽怨。
“除了馮嶼白,你曾經(jīng)還給一個……綁匪整理過衣服?!?/p>
“不可能?!?/p>
張旭堯過了一口煙:“幫他翻過衣領(lǐng),也整理過袖口,還問……”男人直視過來,目光幽幽,“還問他的紋身是真的嗎,紋的時候疼不疼?”
方斐驟然怔愣,燈影中長煙繚繞、虛虛淡淡,方斐的記憶也像這輕煙一樣被無限地拉長,恍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小學(xué)時的某個暑假,他與朋友一起練攤賺外快,總共三個小孩兒,方斐腦子快有點子,秦見兇悍難惹,劉祥指哪兒打哪兒,貨賣得好賺得多,卻一直不交保護費。
地痞流氓來嚇唬的次數(shù)多了,知道秦見不好惹,劉祥天天坐公交又不好劫,就只能劫了漂漂亮亮、軟軟糯糯的方斐。
除此之外,方斐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他不記得自己給沒給地痞收拾過屋子,若是細想,依稀記得好像有個地痞頭頭坐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年紀不大,冷冰冰的,話少。
至于紋身……方斐忽然一凜,他看向張旭堯的腕口,那里的花色竟然與逐漸清晰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
“我可以為你翻一下衣袖嗎?你別生氣,我就翻一下。”
“這些紋身疼嗎?紋的時候你哭了嗎?”
“我叫方斐?!?/p>
十年后的方斐在記憶中看到十年前的自己用手指蘸著茶水,在老舊的桌面上一筆一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驟然回神,他的目光穿過淡淡的煙霧看向張旭堯:“你是那個……地痞頭頭?放我走的那個人?”
因為用嗓過度,方斐此時的聲音依舊干啞,張旭堯罔顧了青年的驚訝與疑問,從床頭柜上拿起水杯,淡聲道:“喝點水?!?/p>
金屬鎖鏈輕輕撞在玻璃杯上,發(fā)出空靈悅耳的聲音。杯子拿在張旭堯手中,卻未送過來,方斐只得湊過去喝,他一直凝視張旭堯,只就著男人的手胡亂喝了兩口就再次問道:“你真的是他?”
“嗯。”水杯并未放回原處,張旭堯緊接著說,“我也渴了?!?/p>
方斐熟悉這套流程,迅速喝了口水傾身去吻張旭堯,解了老畜生的渴,他急聲又問:“隔了這么多年,你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水杯放在桌面上發(fā)出輕輕的聲響,搖晃的鎖鏈一抬,張旭堯又過了口煙:“你高一報到的時候?!?/p>
方斐驚訝地睜大眼睛:“也就是說再一見面你就認出我來了?”
張旭堯還記得當年拿到花名冊看到“方斐”名字時的微微驚訝,以及入學(xué)報到那日遠望他第一眼心里極不常見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