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暉閉門不見,葉煒一夜白頭,葉蒙浴血歸來,葉凡出走,世人皆欺我藏劍沒有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我愿化身為劍,再續(xù)藏劍百年輝煌?!貏θ~英
他出生那年,正值神龍元年。彼時,五王誅二張,不可一世的女皇陛下被她的兒子趕下了政壇,大唐開國以來政局最動蕩的二十多年終于落下帷幕,江山天下也重新姓了“李”。父親江南大俠葉孟秋建立起藏劍山莊,一切,都意味著新的開始。
“此乃我葉孟秋第一子,將來必要承擔我藏劍之重任,不可不為江湖英杰,精華人物,”葉孟秋望著眼前落也落不盡的繁花,忽而展顏一笑,“‘英’者,‘華’也,所謂‘春華秋實’,此兒生于春季,便取名作‘葉英’,以預示著我藏劍代代相傳,百年不衰!”
于是,他有了名字——葉英,同時也有了一生要擔負的重任——藏劍山莊。
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聰明,剔透,幾乎見過他的人都忍不住驚嘆,說此子真真是天上的謫仙下凡,沒瞧見額間一朵梅花似美人鈿花,玉顏如畫吹彈可破,眼底淡靜清冷似浮冰碎玉?
他不吵不鬧,聽話懂事,早早的就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自己吃飯……
兩歲那年,他進了葉家私塾,尚未握的穩(wěn)筷子的小手拿起了筆,三伏天氣,寒風吹雪,別的孩子都在母親懷里咿咿呀呀,他卻孤身坐在案幾前,套上色彩沉重的儒服,端肅著一張稚嫩的小臉,提起酸軟的手腕,一筆一畫的,書那孔孟之道。他身前是一副畫卷,上書“君子務本”,身側是一位白胡子老先生,戒尺晃晃,只要瞧著他姿勢不對就一下子拍上去,拍的那帶著嬰兒肥的手腕青中帶紫。
時間,就這么不緊不慢的過了三年,尚未握劍的武林世家公子,小手竟先被毛筆磨出一層薄繭,原本就不愛說話的葉英,性子被磨的愈發(fā)沉穩(wěn),也越來越不像個正常的孩子,跟小他兩歲的二弟葉暉,根本說不上幾句話,只是葉暉自幼依戀長兄,每每無論他多早起床去私塾,都堅持一路送到。
七歲那年,白胡子老先生向他父親請辭,說他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也沒什么可教的了,忙于莊務久不關心兒子的葉孟秋大感驚異,隨口問了幾個問題,他竟對答如流,有些見解,還頗為標新立異,叫人耳目一新。
因為莊務多日不曾展顏的葉孟秋撫須大笑,直言此兒肖父,將來大有可為。
是的,在他八歲之前,每個人都這樣認為的,藏劍山莊的大公子聰明絕頂,將來必為人中龍鳳。
直到,他八歲那年,父親開始教他家傳的四季劍法,一切,仿佛從天上墜落地獄,謫仙,變作了癡兒。
“英兒,為父先給你示范一遍,你天資聰穎,必然一遍就能記住!”葉孟秋笑的很慈祥。
他認真的點點頭,然后看著父親舞劍的灑然身影,如秋風掃落葉,勢不可擋,那一刺一收,一抬腿一跳躍,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里,反反復復的重演……
葉孟秋早已停止舞劍,疑惑地看著面前呆立不語的兒子:“英兒?”
他恍然未覺,還是在回想著方才看到的一切。
不對……有什么不對……
葉孟秋皺眉:“英兒,你怎么了,是否身子不適?”
他這才回過神,斂眸拱手道:“父親大人,兒并非身體不適,只是……”
“既然無事,你去將為父方才演練的招式,再重復一遍?!比~孟秋微笑著拍拍他的肩,沒怎么注意他言語里的猶疑和疑惑。
他欲言又止,在父親堅持的目光下只好拔出了木劍,劍身,停在空中,他擺了個奇怪的姿勢,然后,再也沒有繼續(xù)下去。
葉孟秋眉頭皺起,后又平緩下來:“罷了,你初學劍法,定有些不太記得,是為父貪多了,導致你記不大住,我們從頭再來?!?/p>
隨后,就把四季劍法分拆開來,一招一招的教。
……
日漸西斜,葉孟秋不知示范過了多少次,解釋過了多少回,語氣也變的越來越沒耐心,可是他,還是那個樣子,連一個最簡單的動作,都比劃不出來。
“你!”葉孟秋一把奪過葉英手中的劍丟在地上,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演著一出無人應和的獨角戲,頓時怒發(fā)沖冠,恨恨地對這個曾經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道,“我怎么會生了你這樣的兒子,給我去祠堂跪著,沒我的允許,不準吃飯!”
父親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野里,他小小的身影被夕陽拉的老長,周圍竊竊私語卻不敢上前的仆從或擔憂或疑惑地看著他,他抿著小嘴,慢慢的蹲下來,撿起自己的木劍,然后一步步的去了祠堂。
“大哥,求你了,你就跟阿爹服個軟吧!”葉暉苦口婆心的跪在他旁邊,“他也不是真的要叫你跪,你就跟我一樣,撒個嬌賣個癡,他準能開心的?!?/p>
他挺直了腰跪在祖先的牌位前,腦海中依舊是四季劍法的殘影,二弟的話,一句都沒聽到,其實,就算聽到了又怎樣?他是葉英,不是葉暉,莫說身為長子早就失去了撒嬌賣癡的資格和能力,就算真的可以如此,他也不會去做。
“哎!”葉暉深深嘆息一聲,離開了,他還是每天給大哥送飯,每天苦口婆心擔驚受怕,夾雜在父親和兄長之間兩邊為難。
葉英嘴上不說什么,卻把這一切,都放在了心里,這也是后來兄弟二人日后共掌山莊,珠聯璧合毫無嫌隙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