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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光庭正在中書省草擬著各種文件,就被高力士親自前來一道密旨宣入了后宮。
玄宗是個(gè)十足的甩手掌柜,平日里很多事情都要求宰相自行決斷,從來不會事必躬親,而身為侍中,裴光庭也很少在非正式場合見皇帝。
因著這份不尋常,他發(fā)達(dá)的政治神經(jīng)就敏感的嗅到了一絲不妙:“高公公,可知圣上究竟有何事?”
高力士從來很會做人,有的時(shí)候也樂意給這些宰相支招,這回兒,他卻表現(xiàn)的異常謹(jǐn)慎:“裴相,您去了就知道了,非是高某矯情,只是……此事關(guān)系重大,不敢妄言?!?/p>
裴光庭眼皮一跳,心下更覺不安,一路上將最近草擬的詔令思來想去了,卻沒找到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到了地方,他抬頭望了一眼,卻只見著“昭陽宮”三個(gè)字,心中有些莫名。
這整個(gè)大明宮最華麗的宮殿,皇帝連惠妃都未曾賜予,就這么空置著,也不知想些什么,可今日,究竟為何要宣他在此地見駕?
“臣見過陛下?!迸峁馔ミM(jìn)殿行禮,眼角余光卻瞥見所有宮人都魚貫而出,殿門被最后留下的高力士給關(guān)上了。
“開元五年,你的夫人大病了一場,你可知,所謂何事?”玄宗拎著一本小小的冊子,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神色頗有幾分晦暗。
開元五年……裴光庭腦中砰地一聲炸開,抬首卻見皇帝高深莫測的眼,然而他畢竟是城府極深的宰相,并非姚婕妤那等婦人,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道:“確有此事,臣的小女兒被人販子拐走,夫人哀慟之至,因此大病?!?/p>
玄宗淡淡一笑,指著下首的座位,道:“哦?是嗎?裴卿,坐?!?/p>
裴光庭從容入座:“謝陛下?!?/p>
“可憐天下父母心,”玄宗嘆息了一聲,似乎頗有同感,“惠妃失去上仙和夏悼王的時(shí)候,也是一病不起?!?/p>
裴光庭摸不準(zhǔn)他要說什么,只在一邊“勸慰”道:“人皆有不幸,許是公主與殿下的命數(shù),陛下除了他們之外,尚且有十多位皇子與公主,何況,您身為天子,自當(dāng)以天下為子,何苦如是對往事感念傷懷。”
“朕為天子,但在某些時(shí)候,也不過一個(gè)尋常的父親,卻做不到如裴卿一般,得以長享天倫之樂。不過,朕聽聞,當(dāng)年裴相的千金年歲與上仙相仿,卻是裴夫人懷胎六月生下的,然否?”
“正是……小女,天生不足,是以多病?!彼樦实鄣脑捦抡f,卻不肯多說一句。
“多???怎么個(gè)多病法?”
“這……”裴光庭猶豫了一下,卻見皇帝正等著他的答復(fù),只好硬著頭皮說,“不瞞陛下,那個(gè)孩子生下來就是個(gè)活死人,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會,沒有神智,也沒有情感?!?/p>
“是嗎……”玄宗一時(shí)間有些失神,“聽說,是個(gè)漂亮的孩子?那倒是可惜了?!?/p>
“是?!迸峁馔]有多言,反正他說的都是真話,除了……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女兒這一點(diǎn),也不算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