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長安城一下子變的空寂了許多,三軍將士寂寞無聲,靜候著他們的統(tǒng)帥。
李萱見零零星星來送行的幾個人走后,才冷笑一聲,道:“母后活著的時候,那些人是趨炎附勢了,整個明徵殿門庭若市,趕也趕不走,現(xiàn)在倒好了,當我們是瘟神,能躲多遠躲多遠!”
“人走茶涼,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卑⒃茡u搖頭,對此卻沒有那么強烈的反應,人性向來如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李瑁也沒有什么反應,正要和阿云李萱道別,忽然聽見一疊聲的呼喊:“吳王殿下慢走!”
幾人轉(zhuǎn)身,看到一頂樸實無華的小轎落在雪地里,轎簾掀開,從里面走出一個面冷須長的中年男子。
“張先生……”李瑁整個人像是嚇傻了一樣,訥訥道。
張九齡緩步走到他跟前來,施了一禮:“吳王殿下?!毙从趾桶⒃啤⒗钶鎲柡?。
三人自然是向這宰相之首,當朝的中書令回禮的。
張九齡嘆息了一聲,有些愧疚的看著李瑁道:“也是老夫無用,明知韋堅不懷好意,卻攔不住陛下,連自己的學生都保不住,殿下這一去,該當多加小心才是啊?!?/p>
李瑁搖頭,溫言道:“先生何出此言,當時滿朝文武除卻韋堅等人贊同外,盡皆沉默,唯有先生一人站出來據(jù)理力爭,單憑此,李瑁已經(jīng)銘感五內(nèi),卻不想這樣的天氣,眾人避之不及,先生居然還前來相送……”
張九齡見他事到如今不怨不恨,依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謙和溫厚,心里忍不住更難受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明知道這件事情是太子他們搞出來的,卻無法說太子的不是,因為他站的位置就決定了他維護嫡正的思維。
李??吹某鏊乃技m結(jié),淡淡一笑,道:“先生無需為學生感到為難,學生身為大唐皇子,有自己的路要走,只希望先生日后……能夠平安順遂?!?/p>
張九齡低頭不語,眼角忍不住有些澀然。
“時間差不多了,十八郎,也該是時候出發(fā)了?!卑⒃瓶戳搜厶焐?,打斷了他們師生兩個的道別。
李瑁沒有拖沓,翻身上了馬,再次和眾人道別后,轉(zhuǎn)身驅(qū)馬而去,只是在離開前的最后,他還是忍不住回頭,不期然的看到遠處城頭站著的那個人,神色微怔,很快的,又轉(zhuǎn)了回去。
城頭上,眼尖的霍玉自然捕捉到了吳王李瑁眼底那一抹夾雜著欣喜的愕然,忍不住瞇起了桃花眼:“看起來,吳王殿下是篤定了十郎你會來送他的呀?!?/p>
他身邊站著的人苦笑了一聲,沉穩(wěn)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常見的揶揄:“吳王殿下的醋你都吃?”
霍玉撇撇嘴:“要不是看他有妻兒了,和王妃的感情還不錯的樣子……說到底,十郎你為何要費盡心思的幫他呢?故意讓陛下派秦風跟他一起去南詔,怕是想……趁機助他將這遙領(lǐng)的節(jié)度使干脆變成實際的吧?”
李林甫的望著風雪中招展的軍旗,一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慢慢的開口:“我只是希望,他可以不再那么天真……而戰(zhàn)場,永遠都是一個可以讓人快速成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