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頁）

我大姐李珠寶，是個“孝順”的瘋子。

這種瘋狂，在她把一份名為《父母養(yǎng)老金分攤方案-定稿》的excel文件甩進我們“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時，達到了頂峰。

文件標題加粗標紅，底下是三個名字：李珠寶、李清瀾、李清風。

我們父母看中了市面上一種頂格繳納的養(yǎng)老保險，一次性繳清35萬，十五年后，他們二老每月能領到近萬塊的養(yǎng)老金。

李珠寶在文件里寫得明明白白：

總金額35萬。

“我作為長姐，理應承擔最多，我出13萬?！?/p>

“清瀾和清風，你們姐弟倆每人11萬?！?/p>

“下周五之前，務必轉到我卡上，我統(tǒng)一去辦理?！?/p>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串“110，000”的數(shù)字，感覺心臟被人用淬了冰的針狠狠扎了一下。

我一個月工資稅后八千，在消費不低的城市里，刨去房租和日常開銷，省吃儉用一年也就能攢下三四萬。這十一萬，是要挖我的骨頭，喝我的血。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弟弟李清風的頭像先在群里跳了一下，是一句言簡意賅的：“我沒錢。”

下一秒，我弟媳的頭像也動了，她發(fā)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后系統(tǒng)提示：“‘清風的小寶貝’已退出群聊?！?/p>

緊接著，系統(tǒng)再次提示：“‘清風’已退出群聊?！?/p>

好家伙，夫妻倆婦唱夫隨，跑得比誰都快。

群里死寂了三秒。

然后，李珠寶的語音消息像機關槍一樣掃射過來，每一條都超過50秒，充滿了高分貝的、不容置疑的憤怒。

“李清風！你這個白眼狼！你老婆什么態(tài)度？爸媽養(yǎng)你這么大，給他們交個養(yǎng)老金你退群？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翅膀硬了是吧？娶了媳婦忘了娘！忘了是誰當初求爺爺告奶奶給你湊錢付的首付？”

“還有你，李清瀾！”炮火精準地轉向了我，“你怎么不說話？裝死嗎？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是姐姐！”

我深吸一口氣，在對話框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姐，我也沒錢。”

“沒錢？”李珠寶立刻發(fā)來一條文字消息，仿佛這樣更能表達她的鄙夷，“你上班多少年了？一個月工資快一萬的人，跟我說沒錢？李清瀾，你的錢花到哪里去了？你那個小男朋友又給你買了幾個包？”

我看著她的質問，只覺得一陣無力和荒謬。

我的工資遠沒有一萬，我也根本沒有什么小男朋友。畢業(yè)五年，我?guī)缀鯖]有任何存款，原因無他，全拜這個家所賜。

我的思緒被拉回到五年前，我剛畢業(yè)，拿著三千五的實習工資，在城市的角落租了一個小單間。我媽的電話準時在每個月發(fā)薪日的前一天打來：“瀾瀾啊，家里最近手頭有點緊，你爸的風濕又犯了，你這個月，能不能先打三千塊回來？”

我委婉地表示自己工資不高，生活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