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昭陽門上,陸貞言望著浮空而立、宛如神祇的鳳袍女子,身形驀地一個(gè)踉蹌,向后倒退了好幾步。
若非身旁的工部尚書石維楨反應(yīng)迅捷,從后用肩膀及時(shí)抵住了他,這位當(dāng)朝次輔,恐怕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了。
石維楨見他面色灰敗,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dāng)?shù)歲,不由關(guān)切地低聲詢問:
“閣老,眼下局勢逆轉(zhuǎn),本該大喜,您這是何故啊?”
陸貞言勉力站穩(wěn)了身形,聲音干澀,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恍惚:
“明遠(yuǎn)(石維楨表字)啊,你可見過一群螞蟻,辛辛苦苦,不敢歇息,好不容易把巢穴修得有了些樣子?!?/p>
“偏在這時(shí),來了個(gè)頑皮孩童,提著一壺開水,嬉笑著,對著那小小的蟻巢口,嘩啦一下全倒了進(jìn)去”
石維楨聽著陸貞言這沒頭沒尾的故事,起初還有些茫然不解。
但他畢竟是科舉場上,千軍萬馬中搏殺出來的佼佼者,心思玲瓏剔透,只稍作沉吟,便隱約明白了陸貞言話語中那份深沉的絕望與無力。
他喉頭滾動(dòng)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驚疑不定。
“閣老的意思是這豈非倘若倘若仿了趙穆故事”
他口中所說的“趙穆故事”,是指千余年前的大燕王朝,曾出過一位權(quán)傾朝野、手段酷烈的趙姓女皇。
此女篡奪了燕室江山,自立為帝,改國號為“大穆”。
女帝死后,大燕雖僥幸復(fù)辟,但其間戰(zhàn)亂頻仍,國力大損,煌煌中原上國,就此由盛轉(zhuǎn)衰。
更為燕末持續(xù)近三百年的大亂世,埋下了深重的禍根。
“趙穆?”陸貞言聞言,卻是緩緩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抹近乎自嘲的苦澀。
恰在此時(shí),建極殿前,那道鳳影再次揮劍。
錚——!
又是一道凄艷絕倫的半月劍芒從天而降,廣場之上,千余叛軍一同化為灰灰。
陸貞言沉默地看著這一幕,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聲音,繼續(xù)著方才的話題:
“豈是趙穆那么簡單?”
“從今往后,這世上,再?zèng)]有什么皇帝了也沒有什么文武大臣、世家勛貴沒有了閹黨,也沒有了清流沒有了士紳豪強(qiáng),更沒有了黔首小民”
他微微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么,緩緩仰起頭,望向天空,聲音愈發(fā)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