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鑰匙在她指間轉了個圈,插進鎖孔,電瓶車發(fā)出清脆的啟動音。
施聆音用咯吱窩夾住拐杖,冰涼的金屬管配合著晨起的冷空氣,貼上皮膚時直讓他齜牙咧嘴。
“姐,其實我還蠻想請假的,反正才高一,那些課我自學都能學懂。天天跟個殘疾人一樣跑去學校,還得你接送,麻煩死了?!?/p>
蕪斯意開擰油門,沒什么語氣:“首先,這話別跟我說,我不是你的監(jiān)護人,做不了決定。”
“其次,說話注意點分寸,別在小彥面前提殘疾人這三個字。”
“噢噢噢,抱歉,”施聆音縮了縮脖子,聲音悶在塑料殼里,“我不是那個意思?!?/p>
十字路口,紅燈。
蕪斯意單腳撐地,從口袋里摸了顆陳皮糖,施聆音也要了一顆。
盯著她的側臉,他突然湊過去,“姐,其實你蒙著一邊眼睛跟卡卡西似的還挺帥的,你適合走這種酷颯大女人風,有沒有興趣打個有個性的耳洞?我可以給你介紹……”
“沒興趣?!?/p>
“我認識一個超專業(yè)的工作室,昨天給你看照片的時候看見消息彈窗了吧?好多人去那里的?!?/p>
“你到底能自來熟到什么地步?”信號燈切綠的瞬間,電瓶車再度啟動的嗡嗡聲蓋過了蕪斯意的后半句話,但施聆音還是聽清了——“嘰嘰喳喳的,吵死了?!?/p>
施聆音笑嘻嘻地扶著她的腰保持平衡:“十五分鐘的路程你都忍不了???我爸可是把我托付給你了兩個月啊?!?/p>
“什么???”
一個急剎,慣性讓施聆音的整張臉都結實地撞上蕪斯意的后背,酸疼讓他瞬間飆出眼淚,拐杖也一個不小心地“咣當”砸地,“痛痛痛!”
少年捂著鼻子甕聲抗議,眼淚汪汪地看著蕪斯意轉過來的臉,“鼻骨都要斷掉了姐,我可沒練過金鐘罩鐵布衫?!?/p>
“兩個月?”蕪斯意把車??吭谶?,一把扯下他的頭盔。晨光中,她露出的左眼瞳孔微微收縮,“你爸說只要一個月不到就能處理完事的?!?/p>
“啊哈哈”陽光突然變得刺眼,施聆音瞇起眼睛,干笑著去撿拐杖,石膏腿在空中劃出笨拙的弧線,“他沒跟你仔細講嗎?就老家這官司沒有一年半載打不完”
靠,怪不得施公明給她打了四千塊。
施聆音的聲音在蕪斯意越來越黑的臉色中逐漸微弱,最后變成了小聲的嘀咕,“但我的腿傷綁兩個月也就好了?!?/p>
路口的綠燈亮了又滅。蕪斯意深吸一口氣,突然伸手拽過施聆音的校服領子。少年嚇得往后仰,差點帶著電瓶車一起翻進綠化帶。
她一字一句,陳皮糖的甜味的氣息噴在施聆音臉上,“具體的事我會跟你爸核實。如果你真要在我家長住,第一,不許帶朋友回家;第二,晚上不許熬夜;第三,也不要和蕪彥提你的穿孔店,否則我就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p>
電瓶車重新啟動時,施聆音齜牙咧嘴地揉著鼻子,突然笑了:“你剛才好像恐怖片里的獨眼女殺手等等,你怎么知道那店是我的,等一下啊啊啊啊——”
回應他的是突然加速的電瓶車。少年尖叫著抱住蕪斯意的腰,在馬路中央放著dj勁曲的神經病沒差別。
昨天下午。
嘴饞的施聆音點了個果切外賣,本來美滋滋的,可入口那一瞬間就氣得不行,號稱最甜的泰國小青芒酸得牙都要掉了。
“想吃點甜的怎么這么難。”
正靠著墻研究藥片的蕪斯意抬眼,手指微微一頓,“你想吃?”
施聆音鼓搗手機,漫不經心道:“對啊,我再點個外賣好了。”
“這半盒芒果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