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想要轉(zhuǎn)身跑開,卻被人牢牢扼住后頸,被迫僵立在那里,被那個距離她幾步之遙的男人的視線一遍遍凌遲。
她在那一刻里勉強想起了薛嶠。
他那一年還是個單薄的青年,白凈的面色,穿在病號服里,像一張可以被風吹破的紙,人卻要和氣得多,在她挨了親生父親的打,鉆進他病房里時候,會幫著她藏起來,遞給她糖果和奶茶,在熟識后會輕輕為她順過脊背,把傷口上的血擦去。
然而想起來更多的是這個男人對她和母親的毆打。
想起男人打在皮肉上悶悶的響聲,還有重擊在太陽穴上的時候,自己搖搖晃晃摔倒的身影。
她在無數(shù)痛苦的回憶里掙扎,從悲苦之中發(fā)出一聲破碎的語調(diào):“老師,您就那么想我記起你嗎?”
薛嶠的手靠在她背上,一遍遍順過她的脊背。
男人似乎是搖搖晃晃站起來,一點點向他們靠近,周慈幾乎已經(jīng)聽見了男人粗重帶痰的喘息聲,咳咳地卡在喉頭,她的恐懼在那一刻達到頂巔,失聲叫喊出來,卻被男人更強硬地按在原地:“周慈,你記不記得我不重要,可你要不再怕他。”
他強迫她看向那個男人:“他已經(jīng)老到打不了你了,周慈,你甚至可以還手打回去?!?/p>
可她從來都是乖順的性格,她從小到大被打得太害怕了,連她印象里強硬非常的母親都對這個男人懷揣著驚懼,何況她。
可薛嶠強硬無比,她掙脫不開,于是被迫注視著那個垂老的男人。男人神智昏聵,遠比他實際的年紀要顯得衰老,眼皮松散,耷拉著抬不起來,蓋過大半眼眶,似乎是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腿軟塌塌地陷在輪椅里,只好從喉嚨里冒出嘶啞卡痰的聲音。
“他和你媽媽離婚后,還是喝酒打人,結(jié)果遇到了硬茬子,被人打傷了脊骨,沒有人愿意管他,到現(xiàn)在用當時一點你媽媽給他買的保險金,在這里邊兒活著。”
他低著頭在她耳邊語氣寡淡地闡述,輕輕揉著她冷冰的后頸:“你看,他現(xiàn)在對著我,連話都不敢說,他就是欺軟怕硬的人,是不是?”
“不要怕,嗯?”
他用著蠱惑人的語調(diào),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柔軟冰涼的耳根。
“??!”
周慈隨手抓起身邊的書籍,惡狠狠地朝那個男人扔出去,書頁嘩啦啦地震顫,惡狠狠砸在男人身上,男人的神情怯懦,縮著肩頭躲避一本本砸來的書籍:“小慈,小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