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隨著人類文明拓展的腳步,昔日的百獸之王、叢林霸主,也變成了只能關在動物園里人工繁殖,才不至于滅絕的珍稀物種。而諸如大象、河馬之類的龐然大物,也只能在黑叔叔的長矛面前瑟瑟發(fā)抖。
而在江畋所認識的另一位老友,甚至有過在野外僅憑一把小刀和爬上樹的居高臨下優(yōu)勢,成功擊殺了鬣狗群的半數,將另外半數驚嚇而走的傳奇事跡。
然后,他又拿起葫蘆搖了搖扒開塞子聞了聞,然后毫不猶豫的喝了幾口里面殘存的液體,那是酸餿而淡薄還帶有了不少雜質的濁酒;但是卻可以平復一些這具身體的激烈運動之后的焦渴和疲憊。
在身體得到了滋潤而松弛下來的下一刻,一張凄楚的小臉突然在他眼前閃過,而讓人變得格外心悸和急切起來。就好像是有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馬上就會失去了。
“洛洛”
他不由自主的喃聲念出一個名字來。然后又有一些記憶的片段蘇醒了過來。
隱約間在一處蘭桂飄香的庭院之中,又有一個嬌俏稚氣的聲音在對自己說:
“我叫洛洛,洛水的洛。。你就是新來的先生么。。”
然后江畋頓然又想起來了,那似乎是大唐第一親藩國屬——大夏,常駐長安的使臣府邸中,自己的前身是作為私人推薦而來的西席先生,第一次與學生見面的情景。
然而,這可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的長安城啊,這可是千家萬戶最為美好的上元夜啊,滿城士民百姓歡度通宵達旦的特殊日子;還有許多公人和軍士徹夜巡邏到天明的三元佳節(jié)之首。
然而,卻還是在自己眼前發(fā)生了這種罪惡滔天的事情。
那個私底下不顧家人的禁止,口口聲聲叫著自己“高先生”的小生徒;那個笨拙的想要裝成尋常人家偷偷溜出來玩耍,卻總有那么一兩處露餡出來的笨女孩兒;
那個在自己莫名消沉和失落的日子,無心開解過自己的小小可人兒,就這么在街頭上被劫走了;
就在寶慶寺山門前的場地上看皮影戲而笑得樂不可支的那一刻,自己突然被人給用力撞倒在地。
傾倒的眼角余光里只來得及看見,那是幾個正在手舞足蹈而過的攞面人;他們寬邊的五彩絲線大袍,就這么往人群兜頭一罩,那小人兒就不見了蹤影。
然后自己的前身就這么當街瘋癲若狂、不顧一切追了過去的,接著就在這辟巷追逐中,被預伏的賊人給偷襲了。如果不是自己及時醒來的話,也許,就在沒有任何也許了。
然而江畋又不免對著自己的前身不免大失所望起來。這個愣頭青居然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力量和道具,也沒有找人幫忙和接應,甚至和相熟人留個話,就憑一腔熱血上頭的狠勁追過來。
也無怪會猝不及防的被人從背后偷襲,打得滿頭血的丟在一邊了;既然對方敢于當街做出這種事情,卻又怎么會沒有同伙為接應和配合呢呢。
但是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副差點死去的軀體里換了一個完全不同世代的靈魂和意識了,也帶來了完全不同的遭遇和結果。
然而隨著身體的焦渴與疲憊的緩解,江畋又略微猶疑了起來,難道要就此單槍匹馬繼續(xù)追下去;而不是回到大街叫上更多人來幫忙搜尋么。
然而他很快就苦笑了起來,因為根據這具身體的殘余記憶,等到自己回頭叫得人手來幫忙,或者是不知道費多少功夫來取信于那些巡街的武侯和不良人,只怕一切黃花菜都要涼了。
難不成,這一次真要做回從頭莽到尾孤膽英雄了。而在幽暗的巷道之中,淡淡的妥耶花(茉莉)碎瓣,被踩踏后散發(fā)出香氣正在風中彌散。
這也是這個上元節(jié)通宵燈會中,被他在與那名儸面人拉扯當中,親手拽斷對方五彩絲滌衫袍上的花串,所能殘留下來的最后一點形跡和線索了。